呼延卓笑开了花,她没否认。
公孙昭摘下挂在那汉子腰上的囊袋,打开,只见里边也没什么东西,只有几本书,还有一张纸,纸上青墨挥洒,只有淡淡地几个字:
吾妻安否。
底下写着:环水念安。
环水,是田润岛的字。
玄界有一传统,父母给男孩起了本名后,又取一字,但这字不是用来外称的,而是作为乳名,由父母妻子等顶顶亲近的人所叫,外人不知晓也不能叫,甚至朋友都不能叫,这一传统与玄界之外的地方却是不同。
想来账本之类的东西不是被田润岛放置一隐秘地方,就是已经送回田氏了。
这封信可能是因田润岛挂念病中妻子所写,只是还未送出去。
呼延卓看着已经晕过去的汉子,他觉得碍眼,于是对公孙昭道:“这人怎么办?”
公孙昭从茶花袋囊中拿出一药丸,道:“这是我炼出的药,服食后有忘忧之效,给他吃了罢。”
呼延卓拿过那暗红色的小药丸瞅了瞅,奇道:“吃了它会失忆?”
公孙昭点头:“这药丸中我加了沙山特产的蛤蟆菌和我种植的灵植,效果绝对好。”
呼延卓道:“蛤蟆菌?沙山的毒蘑菇?吃了不会要命么?”他看了眼躲在草堆后的人群,他凑近公孙昭的耳朵,笑道,“这个有人吃过么?你是在拿他试毒?”
公孙昭白了他一眼,道:“炼丹之人对丹的成色是有把握的,丹炼成与否,自然能看出,何况我加了其他灵植,就是为了中和蘑菇的毒性,因而这丹只会破坏他的记忆结构,而不会真的记忆全无。何况……”她有些嫌弃地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认真道,“他资质不行,试毒之人身体须得敏感,他这外强中干的模样,明明跟个铁疙瘩似的,却这般无用,还沉不住气,静不下心,试毒这么要紧的事情,他没资格。”
呼延卓朗声嘲笑:“哈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他不配么?哈哈哈,妙哉。”
那地上大汉刚悠悠转醒,闻言,气血红心,两眼一翻,又昏死过去。
公孙昭叹气,看着手中的丹药万分不舍道:“这忘忧丹难炼得很,倒是便宜他了。”
呼延卓利落接道:“那直接让我杀了得了。”
“可他罪不至死,为何要杀?”
“斩草就要除根。”
公孙昭道:“所以,我虽然不舍,这忘忧丹却还是要给他的。”
呼延卓道:“其实我倒不怕他报仇报个没完,你可不必……”
公孙昭打断他:“他已经受到教训了。”
呼延卓消了声,他觉得,公孙昭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公孙昭倒不觉得这是心软,任何规则的制定都需因具体情况而定,罪责也要分轻与重,罚理应如此,若只是犯了小错而广意为犯错,并以单一的犯错标准而惩戒时,那么便毫无公平可言。假如一人只是打碎了花瓶便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便因此砍了头,那么一人故意搅碎了活人,害了人命,最终也是砍头之罪,那这两种罪责还有何分辨之说,那么打碎花瓶的人必定会徒增怨魂,心魔陡生,怨愤之息接踵而至,这世间安宁岂不是永无宁日?
公孙昭明白,自己和呼延卓像却又不像,他们性格相合,可在对于结果的判定来说,呼延卓比她更为狠心,这也许是呼延氏的族风吧。她忽地想起呼延端,他对事情的处理相比呼延卓稍微有些转圜余地,公孙昭能感觉到,他的面上虽冷淡,但是内心疾恶如仇,属于那种小事惹了他他也懒得理你,但实际上是想着放你一马,但呼延卓别看表面笑嘻嘻,确是那种惹了他的别管人或者什么其他的那就都该死的风格。
漠族不同于明族,漠北荒凉,资源有限,漠族部落之间时而互相争抢资源,吃食、马匹、地盘,各个部落间几乎是五天一小仗,三天一大仗,说白了也都是为了活下去,活下去都困难,更别提修仙了,更何况天天打仗,哪有时间静心修炼,而明族地处关内,大多都是富庶之地,因气候良好、土地肥沃,资源更是数之不尽,就像不显眼的沙山,内部却是繁华异常。所以关内的修仙者普遍要强于关外的修仙者,历来仙尊不是玄界境外的人就是玄界关内的人,从距离际朝较近的几位仙尊开始,像洒月仙尊和南秋仙尊是从玄界境外出世,而紫罗仙尊还是关内玄界的第一位仙尊。
所以,呼延氏的人做事都比较不委婉,能让你死就绝不给你悔改的机会。也因此,玄界关内各族都对关外漠族颇为忌惮,而这一百年来,不甘示弱且颇有手段的呼延氏也成了漠族中最为强大的部落,甚至族内修仙者,也是最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