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夜已经深了,夫人让我过来嘱咐老爷再不用膳就凉透了。”汤府管家老汤恭敬立在门口。书房内,长案上,左边是一盏明晃晃的油灯,右边是数不清的卷宗。中间正襟危坐仍穿着常服手不释卷的,是现任大明大理寺卿:汤显宗。
汤大人摆摆手:“老汤替我谢过夫人,但老子吃不下,这糟心的官场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老汤小心翼翼的问:“还是山东白莲匪患的事儿?”
“匪患?哼,哪里是匪患?是人患!是权患!上面的人心照不宣的默不作声,中间的人猜来猜去,下面的人蒙在鼓里一头雾水。他姥姥的,都察院不出头,让一个断案的大理寺来出头,这是大理寺能断的案子吗?”汤大人有些心烦意乱的翻看着卷宗。
“老爷息怒,这次太子爷点了咱大理寺牵头,肯定有殿下的用意在,老爷不用太过思虑了。”老汤虽然是管家,但是跟着汤家风风雨雨几十年过来,早就已经算是汤府全然不用顾忌的自己人了。
“太子爷确实仁德精干,但这次的事情,我怕殿下也是难以解开。主要是这一番兴师动众,山东的百姓不知道又有多少要家破人亡,朝中有人几人下狱,几人投胎,我汤显宗他姥姥的还没活够呢。”汤大人看着案上的卷宗,连连叹气。
突然,书房门被猛的推开;连带着门前的管家老汤都被推的一个趔趄,来者,竟是汤夫人!但此时汤夫人哪还有半点妇道人家的样子,钗环散乱,惊慌失色,手里抱着一个一人高的稻草娃娃,也不管老汤还在屋子里面,见到汤大人就像杀了猪的嚎叫:“老爷不好了!小圆子!小圆子她一个人去山东了!!”
说完这句话就好像已经用掉了汤夫人全部的力气,话音刚落,汤夫人就像摊泥巴一样,倚着门就往下倒,远处丫鬟的事情才远远传过来:“夫人,您慢点,您等等我。”
......
开往山东的木材货船上,一个碧玉年华,不足二十的小姑娘,身着灰布兜帽长袍,腰间挎着行囊,不起眼的靠在角落里。因为脸上涂了泥巴,又特意换上了下人的服装,外人看来也就是一个稍显瘦弱,看不出来性别的半大小子。
汤子衿仔细检查着自己准备的道具,心想:“这次我倒要看看,爹娘说这险恶的世道,到底有没有办法颠倒回来。”
货船稳稳当当,向着大明朝的“河都”济宁港缓缓驶去,渐渐又被无边的夜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