凋零、腐朽、垂垂老矣,再也看不到,感应不到一点一滴的生命气息残留。
体内那本该如黄金太阳般耀眼的生命之门,已经破碎灰化,再也难以拼凑与恢复。
从极致灿烂到腐朽凋零所奏响的生命哀歌,让艾伯特从心底滋生出莫名的悲伤。
哀伤于那无可挽回,无可逆转的生命循环。
无可排解的情绪,沉重压在他的心头上,不停抓挠着他的心脏,让他难以自由喘息。
而在那株已腐朽死亡的黄金古树的树根缠绕处,巨大的金红色光辉交织的层层花瓣互相包裹闭合,宛如还未等来合适季节绽放的莲花,周围充斥神圣与腐败,理智与扭曲,秩序与混乱……各种杂糅的纠缠气息。
艾伯特下意识朝着那个地方走去,源自心底的莫名吸引力就从那里散发而出。
当他走近,心脏不由自主地迅速跳动,仿佛即将接触某种重要到足以改变命运的东西。
当他伸手触摸到金红色的花瓣时,整朵莲花先是轻轻颤动,接着层层包裹的花瓣一层接着一层分离散开,宛如一朵妖冶的金红交辉的莲花在缓缓绽放。
在那绽放的莲花中心,出现一道背对着自己,双腿并拢,双手环抱膝盖,脑袋抵在膝盖上,皮肉干瘪贴合,枯燥泛红的长发散开,垂于腰间,遮掩住如枯槁般的后背。
盯着这道宛如枯槁般的身影,艾伯特心头发酸,脑海深处似乎有一些破碎的记忆试图重组,可终究还是无法真正想起什么。
让艾伯特感到呼唤的源头不是眼前这一道陌生的身影,而是悬浮在她面前,一块散发着浅白色光芒近乎无色透明的不规则形状晶石。
那并不是一块完整的晶石,而是完整晶石的残缺一角。
在艾伯特注视打量的时候,神圣与腐败等各种极端对立的气息因逐渐走向失衡而开始激烈震荡,互相攻伐侵蚀。
艾伯特没有再犹豫,快步走上前,来到那道身影的前面,伸出右手将那一块不规则形状晶石握在掌心。
他的思维与躯体在这一瞬间完全静止,掌心所握住的不规则形状晶石逐渐融化,并顺着他的掌心流向手臂,穿过胸腔,融入心脏。
此时,原本分离散开的金红色花瓣又再度聚合包裹起来。
那道沉眠不知多少岁月的身影,似乎动了一下,驱使神圣力量将自己体内的猩红色的腐败、扭曲、混乱等气息汇入艾伯特的体内。
随着这些驳杂气息一点点褪去,如黄金般神圣纯净的力量逐渐苏醒归来。
血与肉开始自生,干瘪的身材逐渐丰盈,皱巴巴的皮肤恢复白皙光滑,垂于腰间的干枯长发如鲜血般艳红。
艾伯特在意识迷离之际,似乎看见那道双手环着膝盖的赤裸身影睁开金色眼眸,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所散离的金黄色光芒化作滔滔河水奔涌而来汇入她的体内,蜿蜒曲折的猩红道路左右裂成两半,融入到她的后背长出一对猩红绚丽多彩的的大翅膀,天空破碎的金色文字符号也呼啸回归,在她的脸上形成一张充满神性与威严的黄金面具。
然后,艾伯特的意识就……瞬间又恢复清醒。
他终于得以用清醒的意识来打量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可惜面前之人已经戴上那张黄金面具,无法窥探她的真实样貌。
但能够清楚看见她那双金黄色眼眸,从迷茫到逐渐坚毅有神最后趋向于平静。
或许还有一抹隐藏得极深的欣喜,应该是她为自己的苏醒而欣喜吧。
自己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与她相见吗?
还是她就在这里一直等着自己来将她唤醒?
她是谁,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吗?
自己又是谁?
她的目光扫了过来,似是简单思考了什么,然后迈着修长大腿走近,额头与额头相抵,嘴唇与嘴唇相触,身躯近乎与艾伯特完整贴合在一起。
艾伯特甚至能够清楚闻到她身上所传来的芳香与恶臭。
两种截然相反的味道是她体内神圣与腐败两种对立力量的外在体现。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腐败、扭曲、混乱、癫狂的力量从她的体内顺着她的嘴唇,转而汇入艾伯特的体内。
艾伯特健硕有力的躯体在这一瞬间干瘪枯萎下去,仿佛被抽干所有的气血,皮与骨头相贴,黑色头发寸寸灰化脱落,深邃的蔚蓝色眼眸也渐渐失去所有光彩,黯淡无光。
无法再支撑的躯体倒在金红交辉的花瓣上,那道身影也跟着压了下来,将最后那些与神圣力量互斥的各种混乱力量通过嘴唇尽数转移到艾伯特的体内。
当一切完成后,那道身影从艾伯特宛如枯木般的身体上漂浮起来,白皙赤裸的身体逐渐覆盖着一套完整的黄金甲胄,阻隔所有可能的窥视目光。
她微垂眸望向艾伯特的心脏位置,那里的心跳已经停止。
她平静注视片刻,就没有再迟疑,猩红双翅划破这片逐渐枯萎凋零的世界,消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