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仍作不觉,抬头直视皇帝,不紧不慢道:“世上从来没有什么长生之法,有也是蛊术祸国,还请父皇慎行。”
“混账!”
乾元帝额上青筋暴起,顺手捞起桌上的热茶,朝着萧玦狠狠砸了过去。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旁边的李全一惊,赶紧跪下高声大喊,众人见状也跟着跪了一地。
鎏金茶盏在地上滚了一圈,滚落在时鸢脚边,时鸢收回目光,觑了眼萧玦,见他稳稳地跪着,除去方才情急之下替她挡了一下,袖袍溅上茶渍,身上并无其它狼狈之处。
萧玦察觉到她的担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乾元帝本就在气头上,一抬眼瞧见两人眉目传情,随时气不打一处来,挥袖怒斥:
“太子言行无状,有损皇室威仪,这段日子就在府里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一时间,殿中呼吸可闻。
萧玦携时鸢起身,躬身拱手:“儿臣告退。”
舞乐声起,众人包括乾元帝却再没有赏舞听乐的兴致,很快宴会便散了,一众王公大臣和使臣陆续告退。
时文州刚起身就被皇帝叫住,只好敛下心神坐了回去。
李全侯立一旁不敢抬头,皇帝看了他一眼,“下去吧。”
“是。”李全躬身告退,出了大殿还在揩着额头上的冷汗。
他百思不得其解,太子昨日还警告过他慎言,今日怎的自个儿劝起陛下来了?
*
回东宫的路上,时鸢用绢帕擦拭萧玦袖袍上的茶渍,一言不发。
萧玦按住她的手,“有什么想问的?”
马车一晃一晃,时鸢手上动作一顿,当即撂下绢帕,抬头,“昨儿陛下宣你进宫,你便知道陛下今日会为你和乌兰筱赐婚,太子殿下瞒着我好玩吗?”
萧玦欲揽她入怀,却被她一把推开,“那日你说乌兰筱无条件答应救我兄长,我竟就这般信了,我早该想到——”
她说到一半攸然顿住,很浅地笑了笑,“你怕我知晓此事后,会亳不犹豫迫着你娶乌兰筱,是么?”
萧玦喉头动了动,没出声。
“太子殿下猜的不错,”不待他回答,时鸢已经抢先说道,“陛下赐婚那一刻我便隐隐猜到了,我拉住你,就是不想让你拒婚。”
萧玦呼吸一滞,闭了闭眼,“我知道,你说过时庭烨——”
“你知道什么?”
萧玦瞬间僵直了脊背。
时鸢气笑,语调却轻快起来,“你明知老皇帝做梦都想享仙人之福,定然私下与乌兰筱达成了交易,你冒然当众拒婚,知道的呢,只当你此举让老皇帝面上无光,不知道的呢,还以为你想阻他长生呢。”
说完她遗憾地撇了撇嘴,“我还想着散宴后带你去西郊吃烤兔肉呢,这下好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出去。”
萧玦一怔,不太真实地看着她的脸,“你……并非因孤拒婚而生气。”
“别动,”时鸢拍开他的手,偏头哼道:“气着呢。”
萧玦唇角扬起来,赶紧揽过人哄。
时鸢歪在他怀里,撩起眼皮睨他一眼,“当初我说过,若你敢纳妾,我便带人抢亲,我可不是说来唬人的——今日老皇帝要赐婚,顺着他就是了,这婚是否能成还不一定呢,何必急着冲上去捋虎毛……你今日这是怎么了,连这点都没想到?”
萧玦揉了揉她的头,轻笑出声。
时鸢微微一愣,抬起眼睛看他,后知后觉,“你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