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没有用午膳,直接去了升平坊的宅子。
“陈祭酒收了你弟弟,下月初一就要入国子学了,我想着,既然这件事你们是瞒着他父母的,这里离南市也很远,寻常百姓不会到这里来,他住在这里很是便宜。屋主是你,这就当作是我提前送你的生辰礼好了。”
这是一座长方形三进院落,中轴线布局,中轴上有大门、四角攒尖亭、悬山式前堂。淮瑾牵着朝华往里面走,里面是出檐深远、殿宇舒展的歇山式后寝,两侧是进深较浅的廊房。后寝是面阔五间的屋子,当中三间不见门板,由卷帘区分内外。屋内当心置一榻,其背后由连屏所障。右侧开间有一障子,与连屏一起将屋内划分为前后空间。
二人继续往前,宅子后方还有一个池塘,池塘周围用青石板砖铺设了环池路,更安置了太湖石,可坐可卧。
这处宅子虽不及三皇子府富丽堂皇、占地广,却处处透着精致。朝华有些怔愣:“这是……给我的?”
“是给你的生辰礼,”淮瑾见风大了,便将宝蓝披风解下来给朝华披上,“你的生辰还没到,但我打听到这处宅子正在出售,我怕有人抢先了,就赶着定下来。又藏不住惊喜,拿到契书就立刻带你来看了。正好下个月朝显去国子学读书,咱们给他配几个小厮丫鬟,就在这处住着,岂不好?”
“可您已经给了我很多很多了,这个宅子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朝华怕淮瑾以为自己是个贪图钱财之人,更不敢收了。可淮瑾却没想那么多,只是单纯想要将好的都给她。
“其实……我有话对你说。”
淮瑾牵着朝华往屋里走。这处房屋载疏早上派人来打扫过,又添置了些东西,此时已是各样俱全。没有人跟进来。
“您说就是。”
朝华见榻上干净,便放心让淮瑾坐下,又去放下窗扇,淮瑾却走过来从身后抱住她。
“我说了的话,你会怪我吗?”
还会喜欢我吗?
朝华无声地笑了笑:“若是无心的,我怎么会怪您?若是有心却无力改变的,那我怪您也没有用,不如想办法一起来面对。”
淮瑾轻轻地松口气,他将下巴抵在朝华头顶,闭上眼睛。
“我要成婚了。”
满室寂静,只闻呼吸。
久久不见回应,淮瑾心跳忽然加快,指尖发颤。他此时才发现他在害怕,害怕他喜欢的人会离开他。他急急地将朝华拥着坐回榻上,看着她的眼睛道:“你听我说……这门婚事是父母之命,我没办法拒绝,这也是我身为三皇子所应尽的义务。我也没办法向你承诺什么,我只能用这种办法来补偿你,只要你想,我所有的你都能拿走,但只求你不要离开我。之前我们约定好的,还作数吗?”
朝华一抬眼才发现眼前一片模糊,淮瑾伸手擦去了一片冰凉。眼泪好似不受控制般簌簌而下,那种紧密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很想要大口呼吸的窒息感逼得朝华十分失态。
她慌乱地笑着、解释着:“我没事,殿下,您别担心我。这件事……这件事我大概也知道一些,我……”
她停顿了几息,努力吞咽了一下,用手背擦去水渍,重新又笑起来:“我这就搬出去暖阁,还要找人来重新打扫一下暖阁,还要跟静安居的下人们打个招呼……”
朝华的话没有说完,就跌入了一个柔软的、温暖的怀抱。淮瑾身上的气息将朝华完全地裹住,像一张毯子。她在这张毯子里无声地流泪,谁都没有说话。
当初约定的时候,每个人的心愿都是美好的,承诺都是真诚的。可是年华易变,人心难握,当初约定好的终究不会像希望地那样去发展。局中的人每天都在上演自欺欺人,只因为梦境美好不愿醒来。
但当晨光出现的时候,美梦就会破碎,现实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