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亥时。
此时的西城广陵街,一片黑白色调,一老一小两个瞎子站在广陵街和杨柳街的交界处。
还未踏进街道,那位瞎眼道人已经察觉到无数道诡异的目光在广陵街里窥伺着他们。
他叹了口气,“这地方可不干净!”
瞎子少年皱了皱鼻子,他闻到一股腐朽灰暗的味道,点点头。
“就是这里!”
他转过头,水火棍拄在手中,“我记得师傅说过,他要去的地方就是这里的无灯巷!”
逋一说出无灯巷这几个字,顿时街道上一道怪风扑面而来,吹得他们衣襟猎猎作响。
说到无灯巷,向来心性散漫的陈师远也不禁有些严肃起来。
他一挥拂尘,随手拦住怪风的侵袭,语气低沉道:“你可知,无灯巷最恐怖的所在是何处?”
瞎子少年摇了摇头。
“螺丝顶!”
“螺丝顶?”
“对,螺丝顶,取自螺丝结顶。”他脸色晦暗不定。
“可能只有少数老玉山人才知道,‘螺丝结顶’其实是‘垒尸及顶’的意思。”陈师远道,“若不是意外翻阅到一本志异游记,可能贫道也对此一无所知。”
瞎眼少您默默听着,压抑的气氛从广陵街如浪花拍打在他的身上,最后被清光一点点消弭不见。
瞎眼道人面色肃穆道:“相传数百年前,妖魔乱世,前朝太宗皇帝杨修顺天承道,斩汉江白蛇起义,掀起一股剿灭妖魔的大战!”
“太宗皇帝杨修乃是天上星宿转世,本世临凡后又是龙虎山一代天师,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各地妖魔闻风丧胆,纷纷前往周边大城会师!”
“在途径玉山县的时候,妖魔觉得饥渴难耐,在饮尽半江琴江水后,仍然不满足,便把暴戾的目光盯向了玉山这个小县城。”
“由此便发生了惨绝人寰的‘玉山十日’。”
黄白游闻言心头一颤。
“那时世人皆知,”瞎眼道士面色沉重:“妖魔好吃人,喜豢养锁母、挂喜之人。”
“也就是一些待产妇人。”
“等孩童分娩后便要其奉上幼儿,供其血食。”
“它们盯上玉山后,便不忌口味,趁夜入城,到处杀掠百姓,男女老少,看见就咬,瞧见就吃,一个不放过!”
“百姓无力反抗,官兵且战而逃,这场战斗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这场臭名昭著、惨绝人寰的屠杀延续了十日不止,死人一层铺上一层往上垒,最后尸体都垒到屋顶那么高,这就是垒尸及顶!”
“据道录司的《后唐》和玉山县县志记载,那十数日的屠杀过后,当时的玉山县死伤数万,城内百姓十不存一!”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忽然悲怆,“这就是玉山十日!”
听着瞎眼道人带着悲怆难平的话,黄白游沉默了。
这时黄白游脑海里又传来“叮咛”一声。
[收到来自薛道光的呼唤,寿命+1]
他的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不知何时,他已经迈进了广陵街。
邪风呼啸,一道道无形的压力笼罩过来。
眼前黑洞洞的视野好像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的天幕。
血幕里,玉山城孤城外妖魔环伺,一颗颗硕大的头颅,攀爬上玉山的城墙,眼睛冒着红光贪婪地望着城内的百姓。
如同举起屠刀的屠夫望向了待宰的羔羊。
一个个百姓,抬头面对着遮天蔽日的妖魔,那一双双眼睛里抑制不住的恐惧和绝望。
一口下去鲜血四溅,妖魔狰狞的头颅嚣张的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