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不能留条活路呢!”
彩戏师的身形藏在巷子里某户人家的夜香桶里。
他知道这种味道大概三天都散不了,但他还是这样做了,甚至还有些庆幸这样做。
毕竟他这种跑江湖的小人物,能在这种世家林立、人命不如狗的世道上活下来已经很了不起了。
会使“翻天菩萨”的那个张家道人此时站在广陵街不远处,望着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面露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螺丝顶结界里,重伤垂死的薛陀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白衣黑帽的年轻人。
走出结界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天空中那道顶天立地的身影,砸吧砸吧嘴巴,目光有些复杂道:
“我还以为韩家人都挺聪明的,没想到以前还会有这么蠢的人!”
……
……
县衙内,幽静深邃。
此时一个不速之客闪了进来,站到了儒袍中年男子的旁边,儒袍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来干什么?”
那人瞧了他手里攥着的纸条一眼,“早就说好的事儿,怎么临时变卦了?”
“你明知放他出来,会造成全城霍乱,殃及我辖县百姓,可你为何不提前告知!”
“祖大人,对你来说,百姓应该没那么重要吧?”
儒袍中年男子沉声道:“在我上任期间发生这种事,怎么都难辞其咎!”
“祖大人,你还是收起你那悲天悯人的一套吧!说到底,这玉山数百年积患一朝除之,是一箭双雕、各取所需的好事!这可是改朝换代都拿不下的大功绩,可比你在这小小玉山死磕好用!”
“你们这样肆无忌惮、草芥人命,早晚会露出马脚。”
“这里!”那人语气阴冷下来,“就是最大的马脚了!”
“要不是你擅自修书白鹿洞书院,我们根本不会这么被动!”
“知情不报,可是重罪!”
“那就拭目以待,看看你到底能不能保住你脑袋上那顶乌纱帽!”
儒袍中年男子说道,“我总有我的难处!”
“有些时候,就不能有难处!”
儒袍中年男子沉默了许久,才道:“让这件事早点结束吧,这样对你我都好。”
“哼,你以为这是我们帛家能决定的吗?”那人道,“天上那位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儒袍中年男子抬头望去,只见天空黑云沉浮中,隐约有一道人影高高站在云端,宛如仙人在世,将淡漠的目光由苍穹望向大地。
……
……
听到瞎眼道人的话,黄白游第一次感受到修仙世界的残酷,毛骨悚然。
他想起师傅前阵子对他说过的那句话。
“你被老天夺了一双眼睛,视而不见,对你又何尝不是一桩福缘呢?这世上糟心事儿多着嘞,凶横丑陋的妖,凶残诡谲的鬼,比妖鬼还可怕的人心!”
这时瞎眼道人的话低低传了过来。
“天上来人了。”
他透过阴翳的双眼,隐约感觉到天上的异状。
黄白游猛然清醒,“谁?”
瞎眼道人摇了摇头,“不可说。”
“养鬼的,养妖的?”他问道。
瞎眼道人压低声线,“小点儿声!”
“为什么不能说?”
“贫道算的,”瞎眼道人牵过他的手,皱眉道,“开口煞!大凶!”
“那我师傅呢?”
“你就当他死了吧!”
“为什么?”
“我算的!”
“你算的能准吗?”
“该准的时候很准!”
“那我今天会死吗?”
“你啊,福缘在身,死不了!”
“那就好……”
瞎子少年松了一口气,脑海放空一切,开始尝试进入玄之又玄的入寂状态。
渐渐的,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越来越弱,直到他的意识来到了一处空无的虚空。
他站在浩浩荡荡的虚空里,努力感受着那道渺茫的灼烧感。
这段时间对于驭物术的修炼他丝毫没有松懈,尤其是冥冥中感受到脑海深处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在吸引着他。
此次时刻,虔州城德善坊口水井内,深潭忽地冒出了一个个气泡,像是水逐渐煮沸后的气泡。
湿漉漉的井壁上,一把生锈的剑颤抖着和井壁碰撞,发生“叮叮”的剑鸣。
忽然,一道惊雷炸开。
一道黑光从井口一跃而出,投向天际,马上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