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之中,通常只有主帅犒赏,又或者深陷险境一时应急,才有机会尝上一回肉。
“参军,我等粗鄙之人,只求果腹,不敢奢望鱼肉。参军好意,镇先愧不敢受。”惊讶归惊讶,感慨归感慨,但对他而言,若是为了吃肉而折腰,那自己的胸襟格局实在太狭窄了。
“嘿,我说你这人,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什么人都能入大郎君的陆营么?”高坦嗤鼻冷笑道。
石镇先并不惧高坦,那日辛园与对方交手,亏在了没有甲胄防身之上,如若不然,自己未必会输上一手。
大腿之伤,记忆犹新呢!
“人各有志,恕石某狭隘了。”他粗着声音回应了高坦。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既如此……”陆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去。
众人都以为他将就此离去。
不成想,他却是向一名扈从伸出了手。
那扈从立刻从身后负着的信囊里,取出一份文牒,恭恭敬敬递到了陆蔚手里。
“孟亮的部队解散后,石督伯眼下本该归去右军横野将军陈平营下,可对?隶于伍幢帅麾下。”陆蔚不疾不徐的说道。
“正是。”石镇先微微蹙眉,不知所解,但还是答应道。
“这位伍幢帅呢,今岁初在内黄县与县尉杨旁博戏,输了杨县尉二千七百五十钱,至今尚未偿还。这杨县尉,去岁中置办田业,恰好又欠了我后将军府一位吏掾安三儿三千五百钱。”陆蔚有条不紊的说道。
石镇先听得这话,一时无语,然而心下却不由发怵:然后呢?难不成自家的幢帅,就因为两千七百五十钱,将自己给出让给了后将军府?
“于是,陆某便托了这其中的人情,请动了伍幢帅将石督伯换防到杨县尉麾下。过几日,杨县尉则又会将石督伯换防到我后将军府。”陆蔚略作停顿后,接着说了道。
石镇先露出一丝苦笑,这位陆大郎君何须如此周折?莫非正是解了自己心中的所忧,为的就是让这次人事调动,不被右军都督孟亮所悉?
不管怎么说,他已然看得出来,陆大郎君这份盛情当真难却了。
自己区区一介武人,能蒙后将军参军如此这般的重视,已属受宠若惊。
如若再辞,那可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同时也太忤陆参军之颜面了。
“镇先惭愧,自不该再拒参军厚意,然,我这一帮手足……”石镇先仍有几分为难。
“无需多虑,这些手足便跟着石督伯一并入我营。”陆蔚欣然笑道。
尽管来说,各将军的部曲员额有严格限制,但多上一二百人,根本不会有人察觉异样。
何况,无需多久,大军即将开拔,到时候各营还会征发民夫随军做工,人一多起来,便更是混淆不清了。
石镇先摇头叹息,心中暗骂,右军都督麾下,尽皆囊袋之徒,因了区区三千钱,就能轻易将一众跟随一年之久的手足舍去,这种部旅,舍了也就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