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铜台……大将军大抵是担心有误会……”司马越如是说道。
不过,他的话还未说完,立刻明白了陈眕的用意。
因为适才在华林园时,成都王是奉天家上座,倘若那“铜台供桌”仍在,大可被理解为专程用来迎天子而设。
可成都王却在今日特意移走了铜台,分明就是在暗示那铜台并不是用来奉天子,而是其私有独占。
“此事……也许有误会。”司马越沉着声音说道,随后故意在陈眕面前作出了一副强忍情绪的姿态。
他知道陈眕对成都王有僭越之举多有不满,不过自己这些年来,早已见惯了中枢大权的跌宕起伏。若非没有机会,自己又何尝不想“僭越”呢?
故此,在机会到来之前,还得与这些朝堂公卿们站在同一阵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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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前,张方的西师陆续从洛阳撤离,在那之后,北师也遵照中军帷幄的指令,各部先后由内城撤出了逾十万兵马。历经半年硝烟淤结的洛阳,总算舒畅地廋了一把身。
这些时日,陆蔚于司马门的值守不再像之前那般森严。
原本被撞坏的枣木宫门,寻了一个空闲的时候,直接被拆卸了下来。皇城自有威仪,当然不可能在已经破了洞的宫门上修修补补,迟早都得另制新的。
伴陆蔚一并驻在司马门的乔邵、高坦等将领,百无聊赖时,便会来到内宫墙下,跟内宫宫墙上的禁军们聊上几句闲话。
洛阳的政局一日不定,对这些禁军将士们而言同样无比憋屈,都是一些贵胄子弟出身,哪里吃得了这些子的苦。熬了大半年能活下来当真万幸,眼下就盼着早日解禁,归到家里去吃上一口妻女制的热饭热菜。
偶有时候,一些禁军将士或馋某些小吃,又或是犯了药石之瘾,还得好言央高坦、乔邵等人代为寻得一些,继而抛上宫墙。
他们也会将宫里一些零零散散的金玉小件相送,权当投桃报李。
期间,陆蔚曾去了一趟华林园,伴父亲陆机及一众河北将领,出大夏门迎接成都王。不过天子幸华林园那天,自己并不在。
当天发生的种种,后来也是听了仲弟陆夏的转述。
“说起来,七年前弟曾是见过一回天家的,今次是第二回了,天家也没什么不好,就是衰老了一些。殿下年弱天家二十岁,训起天家时,你是不知道,昆仲二人就好似互换了一个身份一般。”
当日,陆夏是如此说道,间或叹息摇头,是一副同情的样子。
略作停顿后,他继续说道:
“我瞧见那些公卿,荀侍中、诸葛常侍,还有王尚书,一個二个的脸上,一会儿绿呀,一会儿白呀,一会儿还涨得通红。”
“你瞧瞧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怎么,公卿们叫人给下了毒么?”陆蔚出言教训道。
“兄长你是不知道啊,大家当真是难堪的很嘛。哦,倒是司空一直四平八稳,依弟看,司空这人还是有两下子的,定力不凡呢。”陆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