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牧低头打量脚下,追寻着那抹煞气源头。
高大身影伫立街口,在两旁灯火映射下显得形单影只。
“嘿,说你呢!”
街道左手边,一开着门的酒馆前,门口的打手注意到了这个突兀的拜访者。
那副明显不是平头百姓的穿着与骨子里隐隐散发出的气质,让打手将嘴里的喝骂滚了一圈咽下,这才试探道:
“这儿打烊了,要买羊明儿赶早!”
打手嘴里的“买羊”显然是道上黑话,也是借此对这陌生人试探。
然后他就见对方抬头看向自己。
来人的模样只能称得上端正,既无刀疤也无纹面。
但当其目光落在身上时,打手却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那双黑瞳异常平静,恍若深不见底的渊流。
唯有死者方能一窥波涛之下。
正是罗牧!
未等打手再开口,只见片片铁甲自罗牧衣领下生出,犹如活物般沿着男人脖颈四肢攀附而上。
一副狰狞鬼甲转瞬将男人真容隐藏。
下一刻,有风声在打手耳边响起。
“扑哧~”
锋利的三棱箭头略过发呆的打手肩头,射向街面。
酒馆窗边射出弩箭之人,连看都没看自己这一箭的成果,刚一扣动弩机就翻身躲在窗下,扯着嗓子嚎道:
“敌袭!”
此人正是白日里为车队执旗的甲士,在罗牧转头时,甲士已经借着灯火认出了那张脸。
这样的人物在这个时候不声不响的登门,除了杀人还能是干什么?
对方连甲都当面穿上了!
这声突兀呼喝瞬间引起街道两旁的注意。
本就喧嚣的街道骤然沸腾,有人穿甲有人寻找弓弩,更有自持勇力者直接抄起兵器跃上街道。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那道孤零零的高大身影。
以及那覆于面上的狰狞鬼甲。
下一刻,那面覆鬼甲的男人动了。
只是一步,来人便从街道中央来到右手边最先持械冲来的勇士面前,无视了对方仓促间挥出的钢刀,自大氅下探出手。
随着一声金铁交击的脆响,刀锋还未临身便好似劈在一面铁壁上。
金属崩裂声中,半截钢刀高高抛起。
森冷寒光下,一只手掌已然扣住了那陈家打手的喉咙。
罗牧低头注视这生死已在他手的陈家走狗。
看着对方眼中的狂怒变为惊悚,直至绝望与哀求。
一如这些人口中,那些与牛羊无异的奴隶们。
“咔嚓。”
轻微的骨骼摩擦声中,罗牧松开手,任由尸体坠地。
他赐予了对方干净利落的死亡。
出乎意料的是,此刻明明在亲手剥夺生命,他却没有感受到任何情绪上的波动。
唯有平静。
恍若他与这具身体的感官间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他立于生命之后,审视着死亡。
直至与死亡对视。
在这初次体验到的陌生感官下,罗牧转过身。
本将他包围的二十余号陈家打手竟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只不过是死了一个莽撞的倒霉蛋而已。
可这些平日里见惯了死亡的凶徒,竟都在这男人的一个眼神下退缩。
恍惚间,他们似乎透过那双漆黑眼眸,窥见了藏于下方深不见底的渊流。
罗牧并不在意这些畏缩的走狗们是何想法。
他只是以目光巡视街面,却没见到一个像样的好手。
紧接着抬起右手,轻轻一勾食指。
“来。”
平淡的声音轻易压下四周嘈杂,叩击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