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不问出身,侠者不论做派。
四月二十一,一辆马车停在了百花谷外,这马车正是董昭三人的,他们紧赶慢赶,总算到了百花谷。
“昭哥,百花谷到了,我们回来了!”林萍温柔出声。
“走,我们去看师姐!”董昭有些激动道,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伊宁了,一想到师姐,他心都砰砰直跳。
“走吧!”慕容幽兰也有些高兴,一甩缰绳,小黑跟另外两匹马拉着马车朝谷内疾驰而去!
马车驶入百花谷,很快便被谷内的人注意到了。慕容幽兰坐在车头,挥手大喊:“我们回来了!”
她清亮的嗓音很快回荡在这山谷之内,很快,百花谷里边的人纷纷朝谷中大道上的马车汇聚了过来。无论是青锋门的小伙子,还是谷内的居民,听到她的声音,都为之一振。
“是慕容姑娘!”最先跑过来的是林澈,林澈激动的大喊了起来。
林萍也激动的探出头,激动道:“我也回来了!”
“林姑娘!”第二个跑来的傅恒也激动大喊,高高的颧骨下,露出了欢快的笑容。
马车进了谷,没走多远,就被一大群人拦住了,随后,董昭也被林萍扶着,走了下来。
“我们回来了!”董昭露出笑容,对着眼前的人们热情的打起了招呼来。
“是董昭!董昭回来了!”雷震激动的跑过来,一把抱住董昭,他那健壮的身子一扑过来,差点让董昭摔倒……
“雷震你干嘛?别碰我昭哥!”
慕容幽兰急忙一把扯开雷震,一脸严肃。雷震讶异道:“嫂子,我就跟董兄抱抱而已,这都不行吗?”
慕容幽兰又推了雷震一把:“他身上有伤,你们没轻没重的,别伤着他了!”
“哦……是这样啊……”雷震悻悻的挠着头,后退了几步。
董昭笑了笑:“幽兰,别这样,抱一下没事的又……”
“你都有家室的人了,跟男人有什么好抱的,抱我不行吗?”慕容幽兰直白道。
“哈哈哈哈……”
围过来的小伙子们哄然大笑了起来。
玩归玩,闹归闹,寒暄之后,董昭问起了正事来:“我师姐呢?”
董昭提起伊宁,这群小伙子们瞬间面色一凝,董昭见状再度追问:“她怎么样了?她人呢?”
这时,姗姗来迟的王夫人带着任葵,拨开人群,走到董昭面前,说道:“贤弟无须担心,阿宁她现在在古宁关。”
“嫂子……”董昭看见王夫人一身白衣,头上还戴着白花,顿时想到了死去的王烈,嘴巴一张,哀思便涌上了心头。他顿时就想拱手做礼……
可是,王夫人见到董昭之后,忽然恭恭敬敬俯身下跪,双手作揖,高喊道:“周婉君,参见门主!”
青锋门的小伙子听得这一声,也纷纷下跪在董昭面前,学着王夫人的样子,拱手高喊道:“参见门主!”
任葵也俯身下跪:“参见门主!”
众人的声音如潮,霎时间响彻山谷,董昭一时震惊了,林萍与慕容幽兰也惊愕不已,董昭怎么就成了门主了?
董昭连忙道:“嫂子,众位兄弟,这是何意?我怎么就成了门主了?”
跪在地上的王夫人道:“回禀门主,这是我们所有人商议之后的结果,而您来当门主……也是烈哥他的遗愿。”
董昭连连摆手:“不,我做不了这个门主,我……”
“请门主不要推脱!你是落英姐唯一的弟子,又是为国为民的大侠,你不做门主,谁来做?”王夫人抬头道。
董昭皱起了眉头:“不是还有我师姐……”
“伊宁她……”王夫人说起伊宁,瞬间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进去雁落庄说话!”慕容幽兰站出来道。
“对,嫂子,众位兄弟,先起来吧!我们进去里边商议!”董昭说道。
青锋门的人听得董昭开口,这才站了起来。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董昭终于是进了雁落庄。
进了庄子,董昭见到陆阳,跟陆阳说了几句之后,又见到了穆追等人。跟这些人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最终见到了明佑。
“董昭见过明佑大师!”董昭恭恭敬敬朝着明佑一拱手。
明佑双手合十,低头回礼:“董施主好。”
身材瘦高的明佑看着董昭,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董昭也礼貌的笑了笑。但是明佑一眼就看出了董昭不寻常的脸色,急速伸手,一把抓住了董昭的脉门,一号脉之后,明佑深深皱起了眉来。
“董施主,你为何没了内力?”明佑问道。
董昭解释道:“因为我三月十六那天,为了杀乌托汗,吃了昆仑大力神丹,然后被反噬了,暂时没了功力……”
“原来如此……”明佑点了点头,可随即他又疑惑道:“今日已是四月二十一,大力神丹的反噬不过一月,按道理说,董施主你应该恢复了武功了啊?”
董昭摇头:“大师有所不知,这大力神丹,我之前便吃过一回,因为所练呼吸功法特殊,一个多月是无法恢复功力的。那时候,还是在南岩偶然遇到点苍山的段掌门,他用苍龙诀帮我恢复的功力。”
“原来如此……”明佑点了点头。
董昭问道:“敢问明佑大师,似我这般,您能不能帮我恢复功力呢?”
明佑摇头:“术业有专攻,天下武功各不相同,少林功法也非苍龙诀,这事,贫僧恐怕做不到……”
董昭有些失望,没想到强如明佑大师,也做不到帮他恢复功力,看来自己只能再等一段时间了。
随后,董昭坐了下来,众人也纷纷落座,一群人说起了伊宁与王烈之事……
董昭默默的听着,听完北境之战的经过,他已经眼眶通红。没想到,王烈居然是这般死的……
“都怪我,若不是我……若不是我……烈哥他也就不会……”王夫人泣不成声,低着头不断哽咽流泪。董昭一望过去,发现王夫人那一头秀发间,也夹杂了好些白发了,看来王烈的死对她打击极大……
董昭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嫂子,你要节哀……”
“我省得……我省得……”王夫人答着,但仍然泣不成声,无奈之下,董昭只得示意任葵带她去休息……
王夫人离开之后,陆阳开了口:“董叔,你能救我姑姑一命吗?”
伊宁的情况,刚才也有所提及,董昭已经知道了她身中寒毒之事,他没有回答陆阳,反而看向了明佑:“明佑大师,龙血丹可曾炼好?”
明佑从袖袍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董昭:“龙血丹在此,但是当世也就此一颗。”
董昭接过那小瓷瓶,倒出来一看,这丹药通红无比,与龙血草的颜色一致,约莫大拇指大小,圆润光滑,甚至还泛着光晕,用鼻子一闻,还有龙血草的香味。
董昭看了看这丹药,又将龙血丹收进了瓷瓶内,问道:“既然大师已经炼好了,为何不送给师姐服下呢?古宁关离此并不远啊?”
明佑叹了口气,陆阳接话道:“董叔,你有所不知,姑姑她不愿意吃……”
“为何不愿?”董昭问道。
明佑娓娓道:“她现在处于两难之境,现在的她,已达绝世之境。靠着绝世境的凝霜真气,将谢天打成了重伤,让皇帝为之震怖。”
董昭眉毛一拧:“师姐已是绝世高手了吗?”
明佑点头:“不错,她是靠着凝霜真气破境入的绝世境。她体内的寒气,恐怖无比,贫僧不知道这龙血丹还能不能压制她体内的寒气……而且她也说了,若是服下了龙血丹,压制了寒气,她的功力便会大跌,到时候朝廷一旦发难,她恐怕力不能及,从而招致大祸……”
董昭越听越心惊,他想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来,当即开口:“那她的寒毒怎么办?”
明佑摇头:“这正是我们所担心的,寒毒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她的身体,但是以贫僧现在的功力,已经无法压制她体内寒毒。这龙血丹炼制的材料里缺了龙血草最珍贵的两片叶子,丹药并不纯粹,给她服下也有风险……但若是她不服下,贫僧已经想不出世间还有什么能救她……”
董昭听得目眦欲裂:“那我师姐,这不是在等……”
等死……董昭没有将“死”字说出来,他心头一凉,他没想到一别数月,师姐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现在就去古宁关见师姐!”董昭立马站起了身来。
“董叔,你不要急!”陆阳也站了起来,“我们飞鸽传书去古宁关,不消两个时辰,鸽子就能飞到。而以姑姑现在的轻功,得知消息之后,不消半日就能回来这儿。现在发信,晚上董叔就能见到姑姑了,董叔你不用去!”
慕容幽兰闻言,也劝道:“昭哥,坐下吧,急不来的……”
但是董昭并没有坐下,而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来:“王大哥的墓在哪里?”
傅恒道:“就在班珠上师的墓旁边,两个山坡,一座山坡一个墓。”
“好,阿萍,幽兰,我们先去祭奠他们两位,然后等师姐回来。”董昭说道。
“好!”
董昭直身而起,朝着雁落庄外走去。他回百花谷,不仅要祭奠王烈,还要提着乌托汗的人头,告慰班珠上师。
很快,在和煦的阳光下,众人簇拥着董昭三人,先是来到了王烈的坟前。董昭撩开衣裳下摆,直接跪了下来,他看着王烈的墓碑,心中一酸,开口道:“王大哥!愚弟来迟了……”
墓碑不会回应他,董昭对着王烈的坟,拜了四拜之后,朝慕容幽兰伸出了手。
慕容幽兰将一坛酒递给了董昭。董昭揭开坛盖,将一坛酒缓缓倾倒而下,酒香扑鼻,可他心如凉水……
“王大哥,这是幽兰家里的星辰醉……日月山的好酒!您一定要尝尝。”董昭倒着酒,酒水泼下,泪也落下……他与王烈,有过两次相会,其一是当初在北境对付鞑子的时候,他初次认识了王烈,那时候,王烈给他的感觉就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将军。其二,则是在西川对付东华会的时候,那时候,王烈待他如兄弟一般,两人并肩作战,一路从巴州打到了江州,杀掉了左木一家三口……
可是,时过境迁,世事无常,曾经的王大哥,如今只剩眼前冰冷的坟塚……
“王大哥,当初咱们在北境……打昝敏……后来,咱们,还有幽兰,一起在西川打东华会……”董昭念起了往事,哽咽起来,“那时候,咱们并肩作战……那时候……你还那么……”
董昭哽咽起来,说不下去了,直接跪倒在了王烈墓前,泣不成声……
慕容幽兰也泣不成声,跪在董昭身边,她跟王烈,同样有着深厚的情谊。在她眼中,这位骁勇善战的王帅,是一位顶天立地的英雄!
好不容易,祭奠完王烈,三人又来到了班珠的墓前。
这一次,泣不成声的换成了林萍。
一身雪白的林萍,将乌托汗的人头提了出来,郑重的放在了班珠墓前。望着班珠上师的墓碑,她泪如雨下。
“师傅……您的遗愿,我们完成了!乌托汗这个独夫,死在了昭哥手里!您在天有灵,可以安息了……”林萍红着眼眶说道。
董昭站在她身后,拍着她的肩膀道:“不,乌托汗,死在了我们三个手里,阿萍,你也很厉害,你不愧是上师的弟子。”
林萍点头答应着,董昭也跪了下来,他看着班珠的墓碑,开口道:“上师,您的遗愿,我已经了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会用一生来完成。”
林萍偏过头:“另一半是什么?”
董昭温柔的默默她的头:“是你啊,阿萍,上师将你托付给了我,你这辈子,我要让你开心的活下去。”
董昭这番肉麻的话,让林萍感动不已,她情不自禁的扑进了董昭怀里,再次流下了热泪……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人也一样。缅怀逝者,救助生者;惩奸除恶,直面强敌,方是侠之本色。
已经逝去的班珠,王烈,辛吉等人都是英雄!而还活着的伊宁,董昭等人也都是英雄!
当天,百花谷的书信很快便到了古宁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