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吟半晌,林总镖头忽然道:“老太爷给我托梦,说赚了银子得多做善事,万万不能为富不仁。林某决定请僧道百人,做一场水陆法会,超度这些年走镖遇到的孤魂野鬼。同时放粮施粥、扶贫救困,也算是告慰老太爷在天之灵。如此安排,诸位以为如何?”
三人先是一楞,随即大感钦佩。
有了这个借口,很多事做起来就顺理成章了,还能免于打草惊蛇。
“这主意好!”史镖头猛一拍大腿:“如果这么说,南少林的和尚肯定推脱不了。”
福威镖局与南少林,平时其实并不来往,作为福州最大的两个江湖势力,这些年来私下摩擦不少。
林夫人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镖局分号的弟兄,咱们把人调回福州,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由头。”
这话确实在理。
镖局虽在江湖,但却不是武林门派,开镖局也不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赚银子、过日子。
很多时候与人争执,镖局反而要先让一步,否则生意很难做得长久。
福伯忍不住出声道:“少爷,还是把分号的弟兄全收回来吧!大敌当前,能用上最好,用不上壮一壮声势也成。”
“所有分号......”
林震南心中有些迟疑,沉思片刻后,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仇敌从西而来,即便真打起来,东边那些镖局也不会受影响,生意还是要照做。
把所有人收回来,即便真能吓退仇敌,维护多年的主顾没了怎么办?
天下这么大,可不止自家做镖局生意。
于是他吩咐道:“夫人,待会儿你先给湖南、湖北、江西的管事镖头传书,让他们将分号暂且歇业,把金银藏到约定之处后,再把所有镖师、趟子手都带回总号,参加这次的水陆法会。”
“老爷,咱们只收回这三省分号的兄弟?”
林夫人心中疑惑,忍不住问了一句:“从宁波、广州坐船回来,最多也不过两天时间,怎么不把这两处的弟兄也叫回来?”
“嗯。”
林震南应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离总号最近的是广州、杭州两处分号,但两处分号开在天下最繁华、最紧要的枢纽,哪怕只是关门一天,也不知要损失多少银子。
若非万镖头身受内伤,他甚至没想让武昌分号歇业,九省通津、江汉要冲,这个地方的重要性不亚于苏杭。
他略一沉吟,对老管家说:“福伯,等天一亮,你就带人去置办法事应用之物,再把咱们要办水陆法会的事传一传。”
“少爷放心,保管误不了事!”
福伯应下后又补了一句:“我再安排几个机灵的兄弟,把所有城门都盯死,只要有讲川音的进城,咱们一准先得到信。”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那就辛苦福伯了。”
林震南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妻子:“至于岳父大人那边,就只能辛苦夫人了,信写得委婉一些,可不能让他老人家着急上火。”
说罢他对三人肃然道:“各位,咱们都是自己人,希望这次能共渡难关!”
几人也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均是振奋起精神,暗自盘算可有遗漏之处。
这时史镖头忽然道:“总镖头,那个给咱们报信、又伤了万镖头的年轻人,您还得拿出个章程。”
林震南想了想,顿时也有些拿不准。
能给自己通风报信,还愿意来福州助拳,照理说此人是友非敌。
可此人偏偏不表明身份,又用怪异武功伤了万全,还让他砍了绿林朋友的脑袋。
如此矛盾的做法,根本就是不成熟的表现。
如果一定要评价,就是就是那种初入江湖菜鸟,偶然遇到看不过眼的事,非要管一管的菜鸟味道......
“且不去管他,出现了盯紧就是。”
林震南环视左右,脸上露出轻松之色:“再是大派弟子、高人之后,十七八岁的年纪,能有多大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