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雄壮，此时那浴血之姿更犹如垓下悲歌时的霸王再世，不由骇得不远处还想细细观看的薛举又是一阵心悸，使得他紧紧得拽住了缰绳，又踏了踏脚底结实的马镫才平复了心情，而他坐下的白马亦是不知为何得倒退了几步。

谢慨之势，可见一斑。

而再观之那吕摩诃，他虽然半露着的身躯也算壮硕，但对比起谢慨来说总是差了几分压迫感，而继续踱步向前的吕摩诃仿佛却没有在意谢慨骇人的血杀之势，只是闲庭信步般慢慢走向谢慨，只是他如同去会一个老友似的走得虽慢，却是一步一印，如坠千钧。

当他直至谢慨身前不过三尺，这才停下了脚步，便双手合十，却又静默了良久。

......

虽然，这和尚来时气定神闲，但他此间内里的心路亦是跌宕起伏。

他本出自苏毗国王族，又习得密佛真传，向来自视甚高，但来中土之后，先领教了郝瑗的「破妄瞳」与「清渊鉴」，使得他明台处戾气尽消间还顺便收敛了傲气。

但之前他见谢慨连冲两阵又搏杀上百人竟然还有余力再战，他那收敛起来的骄傲心气难免又让他在心间产生一些争强好胜的念头，但毕竟身上还有护卫薛举之责，一时间也不好贸然请战。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也，既然此间薛举已许他应战，他便也不再压抑那些好战的念头，而这恰恰让他有了一种新的体会。

他走向谢慨之时，便先下意识的想要结个‘眼印’来以粗略的「天眼通」来观察一番谢慨周遭的气机，但福由心至，彼时的他却犹如顿悟般，那‘眼印’虽然结出，却未点眉间，只设于心前。

佛家「天眼通」号称无所不见，但他不精通此术，却也从未想到过可用其内视过自身。

故他没有看向谢慨，只是鬼使神差得摸索着内视起了自己的心神明台处。

而往昔他使出这门秘法也只能观测别人身遭的大概气机，此时内视自身却是不甚习惯，只能摸索着前进，但进程却异常之顺利。

或是那夜被郝瑗「清渊鉴」引过心路？他此时不仅得以内视自身，并且他还看到他内心中那些争强好胜的念头竟然在他的明台处一起一落间便转瞬消散了，也像是那些念头像是化为了飞灰般落入了明台之上，再偶有明净之风一吹便落入了明台上那几朵纯白色的小花之下。

他甚至能看清那些白花无风自动，每当消散一股妄念，那白花儿便开得更盛了，直至开到最为饱满，才花谢而落，但又有新的花骨朵诞生，如此循环反复，竟然使他明台处再无妄念可存下片刻，尽皆一派净土气象。

不过此时，他虽有些感悟，但也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