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治安局之后，绕过一个拐角的瞬间，衣兜里的毛球借着莱茵高大的身影贴着墙根落到地面上，变成栗发少年的模样。

“那个骑士死掉的话，教会应该会找你麻烦吧？”这段时间洛河也在恶补这个世界的常识，虽说最开始遇到莱茵的那几天两人有过情报交换，但那更多是概述性质的讲述，和亲身经历和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

“跟那个白痴没什么关系，当我的家族出事的那一刻起，教会就永远都是我不死不休的敌人了。”莱茵叼着烟眯起眼睛，“至于那个白痴，你当时也在场，应该知道我就是冲着下死手去的。要不是那些骑警来的快，我都补完刀了。别说只是一个圣女收下的骑士，那些此刻正从王国边境往首都来的所谓的使团，我也没打算让他们回去。

“当然了，如果我是教会的权力层，我也不打算让这个使团回去。毕竟要是这些家伙全团都在王都出事，也算是可以师出有名不是吗？

“而且他们驻扎在那边的圣殿骑士还没撤回呢，之前想要借着麦迪森家族的阴谋趁火打劫结果失败了，那大不了自己放一把火好了。”

洛河眨了眨眼睛：“你们玩政治的心都脏。”

“政客这种东西，说到底都是权力和欲望的具象化，他们比商人和资本还要不堪，不过表面倒是光鲜的多。”莱茵不屑的笑了笑，“等之后高文和兰斯洛特回来，王都的尾巴扫干净了，我就离开敦兰。”

“去哪？”洛河有些好奇，前不久莱茵从哈德逊太太手里拿过房本，他还觉得这是莱茵在王都定居的标志，结果没想到房本没拿多久，这就要走。

“走到哪算哪呗，我在王都呆了百年，也想去看看这一个世纪以来世界变成了什么样子。”莱茵随口说道，“你打算怎么办？你现在这个样子倒是也能在这个世界正常生活了，只要收敛所有神秘，装作一个普通人没什么问题。而且你已经在圆桌骑士有备案了，也算是有半个官方身份了，只要不违反规定，基本也不会找你。”

洛河沉默了，最开始被莱茵逮住的时候，对于这个当时的他看来堪称恐怖的老人，他自然是抱着恐惧和担忧的态度的，毕竟那个时候莱茵掌握着他的生杀大权，两人又是猎物和猎人的关系，他自然会害怕并且渴望自由。而现在，经历了几乎是拯救世界级别的生死与共，他突然对这份突如其来的自由产生了迷茫和畏惧。

人都是有舒适圈的，当习惯了跟在莱茵身边看着这个世界最神秘的一面，接触到了上辈子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交集的大人物，见识过了这一切之后，他躺在兰德大街541号的沙发上的时候是很安逸的。这种安逸源自于上辈子在那个卷不过别人又面临高压环境逼迫之下诞生的摆烂躺平思维，也源于莱茵带来的那足以令人窒息的安全感。

就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能够解决，你只要跟在旁边高喊666就好。

上辈子洛河其实并不喜欢那种主角过分龙傲天导致同伴毫无存在感的故事，但当他成为毫无存在感的挂件，就会觉得很爽。

“那什么，你身边缺吐槽役吗？”

“吐槽役是什么？”

“……捧哏？”

“捧哏又是什么？”

“……”

洛河开始咒骂这该死的贫瘠的文娱业……不过说到文娱业，洛河想起之前忒雯丝带他逛街的时候去到的书店，以及那些娱乐报纸上的那些连载故事。突然他灵光一闪：“有了，我要成为一个作家！旅行作家！”

这个世界的确是存在这种旅行作家的，起码王国内是有的。毕竟王国因为工业化的推行，也算是带动了生产力发展，导致王国的平民闲暇时间变多。虽说大部分平民生活也就勉强个温饱，还有大量的贫民窟朝不保夕，但并不妨碍王国的大多数人确实闲了不少，没事做的时候自然需要满足各种精神层次的需求，也就是找乐子。

当然，比不上洛河所处的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但起码比其他更加落后一些的国家要领先很多。旅行作家一般是写游记的，类型没什么限制，可以是单纯的所见所闻，也可以是半现实半编造的魔幻主义；可以写景物，也可以写人。

“旅行作家？”莱茵想了一下这个职业，嘴角抽了抽。怎么说呢，这个品种在作家的圈子里并不讨喜。虽说王国的铁道网的确很便利，但远没有洛河描述的后世那样方便，而只要是人，就会有圈子，大部分职场的圈子都是以地区划分的，有着不低的排外性。所以旅行作家很难融入到临时落脚点的圈子里，而让他们自称一圈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毕竟这里可没有那种实时通讯的神奇玩意。

而且大多数旅行作家的作品都不算出色，甚至他们的故事都很难被划分在故事里，而且受到行程限制，他们也很难稳定输出作品。至少莱茵在王都呆着的一百年来，没听说过太知名的旅行作家，小有名气的也就两三个，其余的不成气候。

莱茵看着洛河，到底是没打击这个少年。初入社会的愣头青，是这个样子的。反正等撞墙了知道痛了就成熟了，反正又饿不死，让他随便折腾去吧。于是出于礼貌，他还是顺便问了下：“你打算写什么方向？”

洛河顿时清了清嗓子，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从战场上退役的军医约翰·华生，发现自己找到的低价合租房的室友，是一个观察敏锐推理能力惊人的侦探……”

“不好意思帅哥打扰一下，”洛河还没把某个经典的故事开个头，就被突然递出来的一张传单打断了，“能否耽误你一点时间，了解一下我们的主。”

洛河被打断的不满很快消失，不着痕迹的退到莱茵身后。在这个有着神秘侧的世界，信仰这东西算得上是百花齐放。更别说，这种信仰还很可能带有力量。按照之前莱茵的调查结果，麦迪森家族的这一系列事件，里面出现过的存在。那位没能降临的旧神，至今找不到踪影的幕后黑手（忒雯丝在面包店见面的时候没带洛河），被召唤出来的特尔修斯，麦迪森家族，这些存在都处在同一条信仰链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