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最古老而有最浓烈的情感是恐惧，人类最古老而又最浓烈的恐惧是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在这一刻，医馆前大街上的所有贫民，甚至包括洛河在内的所有人，都深刻的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无数人瑟缩着俯下身子，他们的脸上带着迷茫和疑惑，似乎就连他们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如此的行为。那是源于生命镌刻在灵魂深处的本能，生物的本能从另一个、从一个他们的意识认知不到的层面感知到了，感知到了此刻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女人，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恐怖存在。

因此生物的本能让他们做出来屈服的动作，就像是荒野中的肉食动物遇到了更强的掠食者，便会俯下身子收敛爪牙，露出脆弱的颈部腹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无害和臣服。

所以贫民们瑟缩了，他们下意识的向两侧推开。

于是，仅仅是一个动作，忒雯丝便如同摩西一般，将这数量不俗的人潮轻易的切分开来，开辟出一条直达医馆的道路。

洛河缩了缩脑袋，他下意识的看向道路尽头。特尔修斯的感知让他能够“看到”，那医馆中的古神代行，此刻透过窗户向这边看来。隐约间，他似乎能够感受到对方的惊讶和疑惑。

“话说你这样没问题吗？”洛河小声说道，他和忒雯丝也算是熟稔，所以他也清楚，比起经由后天手段使用神秘侧力量的人类，忒雯丝的本质其实更倾向于和他这种特尔修斯一样的天生的怪物。他们这类怪物和人类的不同，边在于他们自身便是力量的提现，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的长大，力量便会逐渐增强，至于技巧和知识，那不过是人类为了弥补自身能力不足而开发的另一条道路而已。

换句话说，他们本身即是污染源。

尤其是像忒雯丝刚才所使用的那种，无形无质的力量，其实本质上就是一种向外扩散的污染，是源自神秘侧生物那超出常规认知本质的信息污染。

“这倒是不用担心，只要避开他们的认知就可以了。”忒雯丝不紧不慢的顺着开辟出来的道路向前，“驱使他们做出反应的，是生理本能，和精神层面的认知无关。别把人类想的太过于脆弱，十三贤者是人类，他们终结了一个纪元，将世界交给人类。而哪怕有着诸多弊端和隐患，这个【现世】依然稳固的运行到了今天……嗯，从那个【时空】代行的故事来看，二十年之后都没出什么事情。

“而他们构筑的认知高墙，以近乎惨烈的代价维系着安稳。人类的很容易被污染，或许只是看到了超出认知到事物就会疯掉。但以此作为代价，便定下铁律，只要认知不到，那就绝对不会受到污染。”

洛河愣了一下，突然就感觉宏大的史诗在眼前展开，就好像隐约窥见了那十三个只存在于口口相传之中的伟岸背影。

但还没等他感慨，便骤然感知到了压力。

那不是来自身边这个未知而神秘的女人，而是源自前方的医馆。

临近冬日的寒风不知何时停了，不，与其说是风停了，那在半空定格的尘埃，那明明仍然惊恐却已经停止战栗的贫民，那构筑成眼前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在这一刻被封冻成了近乎艺术品的画面。

就像是那些照相馆里的照片，里面的人物生动形象，但属于他们的时间却永远停留在了快门按下的那一刻。

“时停领域……”洛河不由得往衣兜里缩了缩，昨天他跟着莱茵来找道格拉斯，对方虽然也有过几次露出敌意，但最终也没打起来，一切只停留在对峙层面。而最后道格拉斯在那个无名女孩家里用的术式，都是通用类的仪式，只不过加了一个转接过程，将作为驱动燃料的神秘要素替换成了时间。

所以洛河知道一个古神代行很恐怖，但确实没有真正见过对方的能力。

而此刻，今天他们说因为【时间回溯】而来到这里，又在此刻见证了【时间停止】。直到这一刻，洛河才深切的感受到，那在他故乡文娱作品的奇幻设定中，一直在超能力排行上霸榜的时间系和空间系，当作为敌人面对的时候有多恐怖。

“哦？有意思的能力。”忒雯丝挑了挑眉，“在静止范围性时空的同时，还能以我为目标施展术式，将我的身体切分为六个不同的时间区域……要是普通人，甚至一般的超凡者，在这一瞬间整个人就会分崩离析吧。”

身体处在不同的时空区域，基本上就是一种从时空法则层面上的分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