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沉着脸,手里拿着青砖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但他的脑子却渐渐清醒起来。别说拿砖头砸人,就是碰一下这车子,自己也铁定会被抓进去。看这些人年纪轻轻就开着小轿车,家里一定是有钱有势。
香港警察办事,绝大多数都是不分对错只看钱,而对付他这种没钱没背景的小虾米,那真是太简单了,还真花不了他们多少钱。这就是他所认识的香港,在住小木屋的时候他就已经看明白了,警察和黑社会是一路货,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当然,不止是警察,还有许多政府部门,都与三合会的人相互勾结。他们合作建造木屋出租收钱,如果谁想要自己造木屋,那就会遭到毒打,木屋也自然造不起来。他们还在人口密集的木屋区敲诈勒索,甚至是卖淫贩毒。这些罪恶的活动曾多次被举报,可结果是,一切仍在继续,但匿名的举报者却惨遭报复。
所以,这年头别说被撞死,就是被当街活活打死,有钱有势的人一样可以想办法脱身。这几年,那些丑陋肮脏的权钱交易他听见的还少吗?那些无法无天的事情他还见得少吗?想到这,他的内心一阵悲哀。
香港,确实是个繁华的地方,可这种繁华只属于一小撮人,香港,也确实是个法治之地,可这种法律,只服务于有权有势的人。普通人要想靠警察和法律维护尊严和人生安全,那只是奢望。想到这,他停住了脚步,冷冷地看着那个长头发青年。理智让他赶紧离开,可愤怒的情绪,却仍在胸腔中不肯散去。
这时,一个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她缓缓向李默走来,却被一个穿着白衬衫带金丝眼镜的男子拉住了胳膊:“秀雯,不要过去。”
女人停住了脚步,关切地问道:“你们要不要紧?”
眼前这位叫秀雯的女子,披肩的长发带一些波浪,一身旗袍让她的身材显露无疑。乍一看,她像是个清纯的大学生,可再一看,她的身上又散发出一种成熟的魅力。也不知她是有美杜莎的眼睛,还是有摄人心魄的魔音,总之李默就是被定在了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没事。”他挣脱了那种失神的状态,将砖头扔在地上,拉着妹妹转身离开。
“喂,你等一下。”女子追过来,从皮包里掏出皮夹子,取了一些钱递给他。
“什么意思?”李默冷冷地看着她。
“你别误会,按理说我们应该陪你们去医院检查和包扎一下的,”她指了指蒋心怡蹭破的膝盖,“但是我们现在有事情,不能陪你们过去,真的很对不起,麻烦你们自己去一下医院,好吗?”
李默还是没有伸手接钱,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可以了。”
女子见他这么说,也没有再坚持,说了声谢谢便回到车上。车子很快便开走了,围观的人群却议论了开来。
“今天什么日子啊,这一早上我看着过去几十辆车了。”“是啊,这条街上平时没这么多车啊。”“估计是去参加救灾活动的,早上广播里有讲的。”“我听说晚上有慈善晚会,就在蓝鲨举行,整个酒店都被包掉了……。”
“喂,人都没影了。”
“什么?”李默回过神来,见蒋心怡拿着手在他面前摇晃。
“哼,魂都给勾没了。我跟你说,这种女人,不适合你的。”
李默愣了愣,随即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在街角的跌打馆简单处理了一下之后,李默将蒋心怡押送去了学校,然后跑去了租住的木屋区。他的东西本来就少,有的还放在了宏利,所以也说不上什么损失。但当他看到那些抱着孩子坐在废墟里,或哭泣或发呆的眼神时,那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想起了那场夺走他母亲性命的山洪。
此刻,山坡下的空地上很是热闹,来自各处的救灾小组正忙碌着,他们打着各自的旗号,拉着不同的横幅,忙碌地将这一带打造成爱心的海洋。李默看见了刚才车上的那几个人,从拉着的横幅看,他们的组织叫香港青年商会。这些人穿得花花绿绿,年轻而又时髦,身旁停着一排小汽车。那个叫秀雯的女子看来是组织者,此刻正指挥着其他人排队,与领取救济物资的灾民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