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天下大乱?”李绛璎微微挑眉。
李存礼答得杀气凛然。
“我只喜欢血债血偿。”
李绛璎笑出声来。
“这血债血偿我也喜欢。只是而今你通文馆四位门主,一个要在陕州握着重兵一个要在高从谨身旁时时盯着,又一个要去吴国与徐知诰交好,我倒是显得势单力薄了些,来日成事这天下究竟是谁家之天下?”
她说得直白。
李存礼轻笑一声。
“我总在殿下身侧,难道不够做个人质么?”
李绛璎答得毫不客气。
“你不过一人,不够与这些做比。”
“难道悬壶阁便没什么后手?”李存礼不恼,反倒是笑意更甚。“我们几个是通文馆出来的丧家之犬,殿下身后,不是还有幻音坊么?难道殿下以如今局势,劝不动女帝在殿下身上加注?”
“幻音坊同李星云之间的关系可紧密得很。”李绛璎隐约觉出一点什么来,只不能肯定。
李存礼说得似乎是太笃定了些。
“你想说的是李星云的女人罢?”李存礼又笑。“女帝是宠她这侍女,却终究只是一个侍女,而且我曾经去查了查那女人的身世......其实也很有些意思。”
“身世?”李绛璎沉吟道。“姬如雪是女帝捡回去的,我也曾觉得不会有这么简单,并我自己也是叫她捡回去那一个。”
“自明皇之后,天下姬姓便多改为周,而姬如雪这姓氏却来得奇,也不像是女帝一时兴起赐下这么个姓氏。”
李存礼这话极有指向性,李绛璎顿时便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是说,姬如雪或许在入幻音坊之前乃是周姓。”
“若细论起来,她该与我通文馆有旧才是。”李存礼冷笑。“而且这手脚还不一定是谁做的,我想,姬如雪极有可能是周德威的女儿。我同周德威也几次征战在外,知有一年花灯节他家中仆从不知被何人收买将他女儿偷了出去从此杳无音信。”
“你与她说,她会信你?”李绛璎摇头。“幼年之事又算得什么呢?周将军也早就不在人世,是无从查证了。”
“她信不信不重要。”李存礼眼底又露出那种嗜血的快意来。
原来把人心玩弄股掌之间也一样是一桩趣事。
“单看张子凡是信还是不信。”
等李星云去查时,悬壶阁是查出来也说明不得什么的,毕竟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可再查出来娑罗天这一重,事情便很有趣。
他要的,就是一条一条斩断李星云的臂膀。
尸祖,幻音坊,乃至......天师府,不良人。
不良人毕竟曾也效命李唐,而今双龙争个真假上下,不良人又当如何?他李存礼是与不良人有血海深仇,可当年事归当年事,如今不良人中依旧有人以为当年那诛杀令与天子有关,要是这些不明就里的知道了如今的不良帅是谁,想必场面定会十分精彩。
西宫前李星云为他唱的那一场四面楚歌,他早晚是要还回去的。
“他二人难道真就有牢不可破的情谊?”李存礼说着便觉得有些兴味盎然,甚至要维持不住一个端方君子的表象,是要手舞足蹈起来了。
“当年张子凡私出通文馆为何没被即刻带回?是大哥要他寻龙泉剑!他当年是以什么身份站到李星云面前去的,而今倒是成了患难与共生死不弃了?我不信他们是铁板一块!我不信这泼天的富贵前头他张子凡就不悬起一颗心来,帝王家,无情最是帝王家!”
——若非要成帝王,大哥如何能对着他也痛下杀手?
李绛璎却望着他不过幽幽一叹,语气甚至于有些怜悯。
“若那是假的,你又如何要对李嗣源忠心耿耿,至于他要你性命你也不曾离弃,时至今日还要为个死人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