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剑不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才对么?
况且来一个姬如雪?是怕自己的女人不能落入险境?
幻音坊的女子是精擅在乐舞宴席之中刺杀的,以叫人防不胜防为妙,此刻姬如雪手中也不是寻常兵刃而是一根细细的琴弦,她把一根金属的琴弦混在了琴上避开了旁人检查,可惜没有瞒过李绛璎的耳朵。
从幻音坊出来的人,曲中不会有误,甚至于杀气也能掩藏得很好。
可惜的是,声音还是与丝弦不大相同,李存礼听不出来,不意味着李绛璎听不出来。
而李存礼听不出来,也不意味着他察觉不到一点宴间涌动的暗流。
便譬如现在,四面都起了杀机,竟也不知有多少人混进了这一场宴席之中。不知道徐知诰的生性节俭是装出来的还是如何,总归他做戏做得是很全套至于府上并没有豢养歌舞乐姬,这便给了暗杀者可趁之机。
李绛璎没有下令,李存礼便没有动手要姬如雪的命。
要这女人的命有什么用?叫李星云痛彻心扉失了方寸好再做出些疯狂之举?况且他已经秘密把那关于姬如雪身世的记载送到了张子凡的案头去,今日不是张子凡心中的一根刺,往后总会是的,她这条命留下可比此时被他摘了脑袋去有用得多。
他只是将姬如雪周身大穴封了,还不忘冷笑一声。
“这剑不适合你。”
琴弦该是一把软剑,姬如雪用来却依旧是用素心剑的风范。
姬如雪冷冷瞥他一眼。
李存礼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看来李星云对你也不过尔尔,竟肯让你只身入险境。”
姬如雪一发难她那些同行者便也都动起手来,可惜其中没有高手,李存智知道姬如雪在李存礼手下寻死也不容易并未留手,一人送一枚晋星刺便算打发了。
此时这地下横七竖八已经没什么活人在。
姬如雪道:“他不知道我要来。”
李存礼一挑眉。
果然。
“看来你已经把厚礼送给张子凡了。”李绛璎将琴弦从姬如雪不能动弹的手中取了出来,淡淡问李存礼一句。
“是,看起来是很有用。”李存礼低笑一声。“我那好侄儿坐不住了?”
从前在通文馆的时候,因着两人年岁差得不多,张子凡叫六叔叫得不情不愿,李存礼叫侄儿的时候也总是一重戏谑,只在玩笑间这样叫一声,如今他却很喜欢这么称呼张子凡,无端几分讽刺意味。
“今日坐得住,来日未必。”姬如雪低声道。“做什么陷害我?”
“陷害?”李存礼摇了摇头。“那怎么算得上是陷害呢?周兄与我有故,我可不愿见故人之女认贼做父——哦,做母,毕竟是女帝把你掳去的。”
姬如雪横眉冷对,显然是不信李存礼的话。
李绛璎却是绕开她,在那一地的血腥之中把姬如雪方才弹奏的琴扶了起来,自顾自把那根弦又装了回去,信手一拨正了音,姬如雪不得动弹,却在这一声里微微僵硬了一瞬,她很想转头去看一眼李绛璎,看一眼她为什么能做到如此地步。
现下这根弦的声音已经和方才不大相同,听上去同丝弦之音甚至已无分别。
徐知诰还在上头呆若木鸡,李绛璎也没有就着一地死人抚琴的兴致,转回姬如雪面前笑吟吟道:“看来李星云没有告诉过你?我不仅仅是大唐正朔、能把他天下大同碾碎所以非死不可的那一个,我还是娑罗天。”
姬如雪眼瞳一缩,道:“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