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澄正坐在石台上,他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脸色也比先前李存礼所看见的更苍白了许多,显出眼眶下面淡淡的乌青来,或许这个少年在逃出牂牁之前便已经因为担惊受怕而不能睡一个囫囵觉,而这一路的出逃更是叫他心力交瘁。
只是先前见到李存礼的时候他可是气定神闲的,不像是强弩之末的样子,大抵是不愿意完全信任李存礼,而面对这大峒主,他似乎终于可以放心下来了。
此时的谢明澄看上去有些诡异,他脸上爬满了乌青颜色的血丝,那些血丝正像是活了一样在他的脸上扭动着,像是在他苍白的面孔上绘制了一个狰狞的图腾。
李存礼眯起眼睛。
他注意到那些血丝一样的东西不是在随意扭动,它们有很明确的指向性,是指向了谢明澄的七窍。再想到这蛊虫究竟是什么功效,这些血丝的来历便十分明显了。
这显然是蛊虫的具象化,再不济也是蛊虫作用方法的具象化。
李绛璎看了大峒主一眼,想要说话又有些不敢。
大峒主拿了纸笔写道:“此蛊现身后畏人声不可惊扰,蚩尤二人正输送真气抗衡谢氏体内蛊毒,逼其现身。你须施针将之定住。”
李绛璎很理解大峒主先前为何不说,因为这样诡异的场景很难用言语描述得出来,即便是描述出来了,李绛璎也未必能想象得到该如何施救,与其多花费些时间在口舌争论上,还不如叫她亲眼看过之后再说,写这几个字反倒是种节约时间的表现。
“我会施针,但须先行把脉。”她写道。
大峒主看过之后微微颔首,李绛璎便走上前去捉住了谢明澄的腕脉。她还是第一次来探谢明澄的脉息,这个少年找上他们说的是合作然而实际上警戒非常,她也不好做出这等叫谢明澄心生警惕的事情。
谢明澄的脉息微弱,就像是个将死之人一样,但那微弱的脉息又昭示着谢明澄气血通畅如常人,只能是蛊虫将他的脉息掩盖了些许,这便是中蛊之人气息不可查的原因,李绛璎能想象到若是此刻蛊虫没有现身的话她能探查到的是怎样的脉息,大抵是全无搏动正如已死之人。
她拧眉思索一瞬,又伸手去谢明澄的脖颈上摸了摸。她的手指是暖玉一样的白,与谢明澄苍白的肌肤又有所不同,只是与那狰狞铁线一般的血管对比起来更明显了几分。李绛璎感受着手下仅仅是轻微跳动着的脉搏,从自己的袖中拿出针来。
真动手施针的时候,她动作便果决了许多,李存礼看着也只觉得是一点残影闪过,李绛璎先在百会上毫不犹豫下了一针,眼见着那些本被蚩梦尤川压制着的蛊虫扭曲得更欢快了些,她却是胸有成竹又连下几针,谢明澄的脸现下不说是个刺猬,也得是个针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