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是将军。”李存礼微微冷笑。“国将不国,还谈什么将军?如今龙椅上坐着的那一个早不是我大哥,而是他一手养大的好儿子张子凡!我大哥当年对他也算不薄,却是得了这样一个下场,做兄弟的难道还能眼见着贼子窃位不成?”
他没有对朱守殷提起李绛璎的存在来。朱守殷生而脑后反骨,绝不会甘愿尊任何一个人为主,若是让他跟随李绛璎有功,来日还不知会生出什么样的事端。所以朱守殷只要以为自己此来是要奉他为主就够了。
朱守殷未必会相信他,但还有孙晟在。孙晟是朱守殷的心腹,他所说的话朱守殷是深信不疑,而孙晟私底下的算盘,却是朱守殷所不知的。
果然,孙晟的眼神同李存礼微微一触便转开了去。
他道:“朱大人,而今正是个好时机,您手中有兵,今上却是根基未稳。六太保此来便说明当日西宫之变绝不是刺客刺杀那样简单,唐军大抵损失惨重,若是即刻闭城而反打张子凡一个措手不及,江山落入谁手还尚未可知!”
孙晟的语气极有煽动性,叫朱守殷有一瞬的犹豫,他道:“可是如今起兵乃是兴无名之师,恐遭天下人不齿。”
这便是朱守殷一直未反的原因。
名头。
世人做什么事情总是需要个名头,眼下固然是乱世,可公然反叛也是一桩洗不去的罪名,天下人可不知道如今这个皇帝的李究竟是哪个李,说不定便是前朝正朔。况且汴州城这几年尚且算是太平,又有什么人想要受战乱之苦呢?
李存礼拱手道:“大人不知,如今正是最师出有名之时。只要放出消息说如今这皇帝乃是假的,张子凡便会自己先乱了阵脚。况且他借着一个李姓能打光复大唐的旗号出来,大人这里不也是有一般的借口么?”
朱梁对外无道,对内却算得上是能调养生息的,况且本就是个名头不必较真,朱守殷所要的不过就是名正言顺四个字,一听李存礼这解释甚合他心意当然大喜过望,转而看向孙晟道:“先生以为此机如何?”
“甚好。”孙晟决然道。“大人再不决断,只怕屠刀是要先落下来了。大人且想,陕州如今落入南平手中,前陕州节度使石敬瑭狼狈回朝,可他偏偏是在西宫之后加官进爵的那一个,就说明张子凡能够登基同他脱不了干系。张子凡要拉拢他必然还要委以重任,大人以为什么职位最为合适?”
“原来是放心不下我,想要石敬瑭来取而代之了。”朱守殷恍然大悟,连连冷笑。“黄口小儿,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
李存礼想,这孙晟还真是个聪明人,一眼便看出若是朱守殷事败会是什么人来接替他这个宣武节度使的位置。
石敬瑭是最合适的那一个。
汴州离东都不算太远,算是把石敬瑭放在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管,偏偏又是节度使这样的高位算不得怠慢,更妙的是朱守殷谋反在先,张子凡对继任者多加关注石敬瑭更说不出什么来,真可谓是三全其美。
他们要的就是把石敬瑭送上这高位。
唯有如此,才能叫张子凡寝食难安,不能时时刻刻盯着南地风云如何变幻。
朱守殷神色几番变幻,最终将手往桌子上一拍,声色俱厉。
“竖子无道,我当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