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李存礼的神情也跟着微微变了变,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姬如雪对此事是并不知情。
她的神情之中是带着几分惊惶与茫然的,似乎是在想李星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出现得这样恰好,是不是意味着他已经意识到了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她今夜出现在这里,这在李星云的眼中究竟算不算是一种背叛?
姬如雪信任自己同李星云之间的感情,当然也信任李星云,但是这一刻她想到的是李星云身后的风起云涌,想到他一天也不想当但生而就是李唐的皇裔,想到如今李存礼身后站着的那一个也切实便是李唐的皇裔,那是李星云最大的对手,更是张子凡的,即便是自己同李星云之间不会生出嫌隙,张子凡若是知道了今夜的事情又当如何?
只怕是连带李星云也要一并被怀疑。
姬如雪忽然意识到今夜李存礼的到来绝非巧合,李星云今夜忽然离去,定然是因着有什么事情牵扯去了他的精力,而这件事情多半就是李存礼安排的。
李存礼知道她一定会来,这是为她而设的阳谋。
姬如雪只觉得有些无力。
她曾经为旁人设置过许多的阳谋,但真身临其境的时候才能意识到这究竟是多么叫人无力的一件事。姬如雪再看向李存礼的时候简直是像要把他生吞活剥,李存礼的表情却是泰然自若,他甚至还能给姬如雪一个笑容作为回应。
姬如雪觉得有些难以置信,李星云正拦在他的面前,虽说他这举动是给自己二人之间带来了一点麻烦,可眼下更麻烦的显然是他。
这人他恐怕是带不走了,如果带不走的话,他借助自己母亲要做的那些事情也都会化为泡影。
他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当是谁这样口出狂言,原来是——天子。”李存礼轻轻笑了起来,李星云称呼他为将军,他就依旧称呼李星云为天子,这算是一种报复,也算是一种提醒。
提醒李星云和张子凡之间那道暂时还未显示出的裂隙,却总是在那里横着的。
“我不过是一个江湖闲人罢了。”李星云却不上他的当,微笑回应。“倒是将军忽然对我的丈母娘动手,我便不得不来了。”
李存礼还未等想出一句答话来,忽然听见周夫人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位公子的称呼妾实在是担当不起,还请公子慎言。”
在周夫人眼中,这李星云虽然是前朝遗孤,但也是天字第一号的反贼,她与姬如雪虽是初见但那血脉相连是做不得假的,自然是对姬如雪关怀备至,又知道通文馆与李星云之间龃龉甚多,定然担心这一层关系影响李星云的态度,李存礼的出现给了周夫人一个讯号,也许姬如雪不用选择李星云也一样能成为新朝的拥趸,那回过头来自然是怎么看李星云怎么不顺眼了。
她蹙着眉头,李星云却是恍若未闻一样挥手道:“不必这么见外,我和雪儿之间的感情坚不可摧,不是外人三言两语便挑唆得去的。”
他本意是安周夫人的心,这话听在周夫人的耳朵里却是成了另一番意思,一双柳眉不由得竖了起来,道:“公子的意思是说,妾这么多年都不曾见过自己的女儿,是已然成了个外人?”
李星云大惊失色,正要解释时周夫人却低低咳嗽起来,手指将锦帕绞在一处,李星云一听之下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道:“岳——夫人这是痨症,我通晓医术,定能将夫人治愈。”
不得不说,他与姬如雪之间当真是情比金坚,看见周夫人似是不喜便改了口,还显得恭谨了许多。
姬如雪听他主动提出救治来,心头一暖,但也因着那痨症两个字心下一沉。她当然知道痨症是什么,那是不治之症,从前李星云开了许多年的医馆也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病人,便是李星云的医术也难以将之治愈,只能是减轻些病人的痛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