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琏倒也是个爽快的,或许是因为人被逼到穷途末路退无可退的时候总会生出这样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来,这还不过是一个少年人,如果他能接过吴王的位子也许吴国会有个截然不同的明天,但世事就是这样的残酷,当李绛璎意识到徐知诰可用、或说更早,在徐知诰意识到吴国可以成为他囊中之物的时候,这个明天就已经不存在了。
李存礼顿时变得笑容可掬起来。
“殿下英明。”
他伸手要去扶杨琏,却被杨琏微微一让。
“但你们又想要我做什么呢?”他冷冷地逼视着李存礼。
李存礼看着他分毫不肯退让的神情,倒是低低笑了起来。
“殿下要做的事情是再简单不过。来日徐知诰称帝,您只要让世人意识到他既不是真正的那个大唐天子,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最后对着殿下称臣便是。”
“听起来很简单。”杨琏苦笑。“但我现下毕竟还是个世子,这么说是不是太直白了些?”
“对聪明人来说,直白与否都不算什么。”李存礼微笑道。“重要的是殿下肯和我们合作时,只要听到实话就够了。”
杨琏沉默了一瞬,最后大抵是不得不认定李存礼说的是对的,扭头道:“如此,你恐怕还是要跟在我身边一段时间,只我好像也不能说是把你当成了人质。”
李存忍轻笑。
“是啊,殿下也许更算是我们手中的人质,但是还请世子放心,咱们现下是一条线上的人。”
她目送着李存礼和李无名离开了世子府邸,忽然听见杨琏轻声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存忍起先有些惊讶。
杨琏问出这个问题来,难道是证明了自己不过是以徐青素的身份在他眼前说了几句好话,他便甚至于是有些倾心了?诚然他这个世子当得憋屈,只怕从他下生以来也没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但就为旁人的几句话便是倾心,听上去也太匪夷所思。
虽然她说那些话,是以妻子的身份来说的。
“殿下想听什么答案?”李存忍叹息道。
杨琏似乎也知道自己是失言了。
他沉默下去,李存忍却又开口道:“因为我欠六哥的人情,也因为我想看见盛世大唐究竟是什么模样。徐知诰于吴国是乱臣贼子,吴国之于曾经的唐也是一样。”
其实这话说得不大客气,但是杨琏听着却也不觉得刺耳。
他道:“也许父皇是做错了一些事情,但我绝不想让徐知诰得逞——不管他是不是大唐龙裔。”
李存忍有些讶然地看着杨琏,这时候这青年人也终于有了些近乎于孩子气的执拗。李存忍看着他,便觉得是看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