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礼还不等说什么,竟是素日里总显得好脾气的李存信先拍了桌子。那桌子上的笔墨纸砚一齐跳了起来,马希崇看着只庆幸自己要往上递的折子是早收起来了,不然还不知道桌上会如何狼藉。
“哪个是阳关道哪个是独木桥用不着你来假惺惺的操心!李老五你害我害得还不够吗!当年事我压了那么久一个字也没敢往外吐,你倒是又提起来威胁我?今儿当着六哥的面便与你分说清楚,反正大哥也好二哥也好是都不在了,再没什么可怕的。”
李存礼知道他存了今日说完这话便把一切都揭过的意思,便顺着李存信的话道:“是了,连通文馆都快成了前尘往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存信叹了口气,看着额头上青筋乱蹦的李存义,道:“当年说是我喝酒误事,那我也认了,不过那酒不是为贪杯喝的,而是为了救人。”
李存礼的眉头微微一挑,心下几分了然。
“五哥的亲弟弟在刘仁恭的军中,当日是出战的先锋。”李存信重重叹了一口气。“五哥要救人,便想让我挂免战牌,没想到醉酒的事情传了出去被对面杀个措手不及。”
“老八,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李存义自顾自的喝酒,冷笑道。“你难道是什么信奉兄友弟恭的好人,我只一说你便帮我了?若非是当年我救你一命,你肯帮我那一回?”
“自然是我欠你,才肯帮你这样的忙。”李存信道。“我御下不严教罗弘信与朱温结盟,若非你来救我,我自然如今也不知道是投胎往何处了。只是咱们早都扯平了,你又何必拿着来威胁我呢?说是拿我当兄弟,有你这么当兄弟的么?”
李存义便不言语了。
李存礼道:“我还当是什么事,这样的前尘旧事,你早不该放在心上。”
李存义忽而又冷笑道:“你如今是要用他,自然会做好人,当初你们杀了我弟弟的时候又是怎样一副嘴脸?我早看你们看得分明。”
“军中刀枪无眼,杀敌乃是常事。”李存礼淡淡道。“与我们兄弟如今齐心自然是不一样的,倒是你斩了多少通文馆弟子反了去,我们可至今还给你遮掩着。”
“你们是为了通文馆的颜面和那点假仁假义的做派才不肯往外说的,也不用放在我身上。”李存义嗤笑着看向李存信,道:“这么说,如今你和他是把前尘旧事都说开了,打算接着做好兄弟?”
李存信默然一瞬,道:“五哥,我再叫你一声五哥,你不必再来找我了,我意已决。”
李存义哈哈大笑,连说了几个好字,道:“你来日若是被这起子小人过河拆桥,可不要怨做哥哥的没提醒过你——罢了,从今往后,你也不必再喊我一声哥哥。”
说完他便拂袖而去,门是大敞四开,灌进冷风来把桌子上几页残着的纸吹得哗啦做响。李存信还是沉默着,却听见李存礼道:“八弟,不必担心,从前是我不该慢待了你,今后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儿了。”
李存信也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地流了两滴眼泪,说了一番那定当鞍前马后万死不辞之类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