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里的人赫然便是马殷,马殷的模样倒是没有变,因为这几日的工夫也不能让尸体就腐坏了去。但他的面色是实打实的青白难看,那一双本来马希声看过一回是闭着的眼睛已经睁开了,只还是木雕泥塑一般呆板,不像是活人的。
灵堂里外一众人都魂飞魄散两股战战,爹活着的时候是弥足吓人,死了的爹总算可以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而死了又活了的爹,那是天下一等一可怕的事情。
蚩梦倒是不怕,她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个铃铛,现在她已经不再晃动那铃铛了,但是铃铛依旧自顾自地响着,人心也跟着一阵一阵的发紧。
她道:“我不懂你们中原那一套,鬼怪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最省劲儿的办法,所以这位楚王殿下要是有什么冤屈,便让他解了罢!”
马希声心中暗骂说这本事虽有然而只有一半的真是比那没本事的还要命,更不用说蚩梦还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把一盆脏水结结实实泼在他身上不说,还真把人给弄起来了!这下管他是真是假,所有人都要以为是真的了。
一念及此,马希声也横下了一条心。他几步走到马殷面前一撩袍角磕了一个头,道:“父王!儿臣绝没有不臣之心,还请父王速速了了这阳间事,别误了往生的时辰吧!”
都说是子不语怪力乱神,可到了这一步也没这样的说法了。他如此说才显得坦坦荡荡无所畏惧,不给旁人落下话柄来。
李存礼布置了近乎荒谬的这么一出,当然不会任由马希声化解,当下便看见那张青白的脸转到了马希声的面前,现下魂魄回了身体,这尸体的舌头似乎是已经僵硬了不能说出话来,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来。
蚩梦似是很焦急地一跺脚,将笛子放在自己的唇边。
她吹出一声近乎于厉啸的尖锐笛声,马殷正艰难从棺材里往外爬的身子便忽然顿住了,但那张脸还是不屈不挠地向着马希声,于是一众兄弟也都望向马希声,让他顿起百口莫辩之意。
蚩梦上前了两步,问道:“怎么,你是一定要看着杀你者随你而去才肯放心么?”
马殷很艰难地上下点了点头。
李存礼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
蚩梦道:“那便去吧!”
她伸出手来结了一个看上去有些古怪的印记,而李存礼的剑也忽然动了动。
没人看得清他的剑,只看见一阵雪亮的剑光,那上好的金丝楠木的棺材便寸寸碎裂开来。马殷的行动骤然快了起来,禁卫军一个两个都不敢上前,这可是前一任的楚王,谁知道他能不能真活过来?真活了哪怕是一口气的工夫也够下命令把他们给杀了。况且鬼怪可能自己也能杀人,楚王不管活的还是死的,想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马希声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门外忽然掠进来一个人,李存礼当然不会让他得逞,一阵风也似地从棺木之侧掠过,将李存义挡住了。
“不良帅不敢亲自来了,派来了你?”李存礼低低冷笑。
“装神弄鬼的招数,亏你们想得出来。”李存义冷然道。
可是这话李存义说来心中并没有什么底气,这装神弄鬼之事,历朝历代可都不少,甚么大楚兴陈胜王,又是甚么百花一夜盛开,只他们这格外激进了些而已。
李存义和李存礼不过是一交手的工夫,后头马希声便已经叫马殷欺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