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院闭了闭眼睛,不与李存礼说话。
他知道,这是离间之计。
大帅要做什么,本也不必让旁人知道。从前那一位比起如今的更是独断专行,那时候也从未有人会觉得有什么心寒之处,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都要有那样的觉悟,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不可信的,所有人都可能背叛。
李存礼知道自己这番话起不到什么用处。
他说这话,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的手按在三千院的颈脉上缓缓滑动着,杀意也真切。
“其实我真想杀了你。”他道。
扮做巴尔让他们兄弟离心,洛阳城开门揖盗,一桩桩一件件李存礼都给这三千院记着。若他只要复仇的话,如今便可以动手,但现在他要的又不仅仅是复仇。
杀了三千院,让李星云拿着这位舵主的死做文章,振臂一呼引得不良人重新凝聚起来?他想得美。
三千院依旧是动弹不得。
李存礼拉住了三千院的一只手。
“是一双巧手。”他笑了笑。“不过要给他李星云送信,也算是值得。”
寒光一闪。
三千院的脸色白了一瞬,只是不肯在李存礼面前示弱呼痛。他看着地上血淋淋的断指,神情竟也是平静的。
李存礼拈起了那根手指。
“我知道你曾经对巴戈做了些什么。”李存礼饶有兴趣地端详了一会那根手指,忽然道。“剥皮拆骨,你们不良人的手段也是跟酷吏学来的么?”
三千院不答话。
李存礼也没想听见什么回答。
“她是我的属下,我当然会为她报仇。”李存礼铺开一张纸并不研墨,抓着三千院血流如注的断指处在纸面上留下一封血书。“你最好祈祷李星云能把你救出去。”
他将断指和血书放在一处,唤来同在宫中藏匿的一名通文馆的属下,叫他把信送出去。
从前李星云给他送信,乃是阳谋与挑衅。
而今他给李星云送信,是有来有往,单看李星云如何招架。
重新封了三千院的穴道命人带去秘密看管着,李存礼望着窗外,一时间竟有些百无聊赖的意思。
这是一年多以来他第一次同李绛璎分开这样久的时间。
他做了李绛璎手中的一把刀,忠心耿耿,如影随形。
已经是这样长的时间了,再想起当年事竟然恍若隔世,他所能记起来的不过是只有一个复仇的执念。
南地马上就要尽在掌控之中。
待得南汉被并入齐国版图,再反过头来吞噬楚国之时,这个庞然大物是否足够让张子凡感到恐惧?
他很期待那一天,而且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天胜三年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