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臣看着那张丑陋的字条,眼底逐渐凝聚起了锋锐的光。
“我想,也是时候让他们去一趟阴山了。”她轻声道,这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然而李存礼心里清楚,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阴山。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可现下,龙城飞将是已然作古多年,成一抔黄土,连写了这诗的人也是一样早已死去,剩下的只有这诗,和今时今日想起这诗来时人的一声叹息。
如今胡马早已踏过了阴山,面对一个风雨飘摇的王朝磨刀霍霍。
他能做下一个飞将军么?
那太像是痴心妄想了。
但即便是痴心妄想,他也愿意想一想。
“只要时间来得及,随便尸祖怎么折腾。”李绛璎道。
“萤勾侯卿快马加鞭,想必是赶得及的。”降臣笑了笑。
她没有提焊魃,李绛璎和李存礼也都没有问。
焊魃毕竟是吐蕃人,也许这件事不便他来参与。
漠北的冬日漫长,但在各怀心事的人眼中总一晃而过。
李绛璎做女工其实并不快,尤其是要做个一模一样的便更难些。
她总算将最后一针落下的时候,自己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子从窗外翻了进来,李绛璎终于显出了一点惊惶的态度来,将绣架赶紧从窗前挪开了。
好在萤勾也根本不是冲着这绣架子来的。
她径直冲到了桌子面前,将那茶壶举起来一饮而尽。
这回李绛璎倒是不心疼她的瓷杯瓷壶了,好整以暇地看着萤勾的动作,道:“尸祖这一路受累了。”
萤勾扬手,道:“老太婆叫我赶紧来知会你一声。”
她现下性子其实有几分像是阿姐,竟然是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阿姐是消失了,但也在萤勾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李绛璎自然不会提醒她这一点。
“尸祖请讲。”李存礼从外头换了另一只茶壶过来放在桌上,见萤勾没有再牛饮一番的意思了,这才取了杯子为萤勾倒茶。
“多阔霍会在合适的时候醒过来。”萤勾道。“她只说了这么一句,一贯的故作神秘。”
对于这后半句话,李存礼是再认同不过了。
但是对这前半句话,他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合适的时候?
且听萤勾这话的意思,多阔霍的苏醒已经是定局了。
听上去她醒是会覆灭漠北,但这样强大的力量同时也定不可控,那么,在多阔霍醒来,他们将这尊神请到了漠北之后,又该如何把神送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