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可是大功劳一件。你可别忘记哥哥的功劳。”煌无虑悲眼巴巴地看着煌无忧,似乎有什么事情要求一样。
“范兄,咱们又见面了。”煌无忧说说笑笑,陡然间一阵情感波动倾泄而出。
顿时,虚空之中有声音生成。这种声音从四面八方聚来,甚至像是从遥远的空间而来。声音只有两类,一是哭,二是笑,可是哭有千万种,笑也有千万种。
这些哭笑的声音无处不在,在毛孔之中呼吸,在血液之中流淌,在骨骼之中凝结,在脏腑之中跳动,在神魂之中生长……如同那一日在匡庐的感受,天下化成了一剑。
范逾坚守神魂,他见识过修真界各种的奇幻,可是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种声音震撼过。似乎,每一种哭笑声,都是从无人知道的地方提取而来,是许多人的人生,构建了博大,从前铺往后,成了沉重的历史。从左铺往右,又成了时代文明……
范逾从来没有如此震撼过,这些声音之中凝练了情感,从多个时代之中提炼而出。潮汐作响,大海汹涌在眼前。
范逾凝视这大海,他沉浸其中。因为其中的每一滴海水,都是哭笑的人生,汹涌澎湃的情感。猛然间,范逾意识到了凶险,声音很小却又异常坚定道:“我又何必沉醉于别人的人生?”
煌无忧点头一笑,因为这正是关键所在。
顷刻间,大海潮退,化而为湖。湖泊继续缩小,变成了小河,小河又逐渐干涸,只留下了一条小溪,溪流淙淙,那是自己的情感。
范逾坚定着自己的情感,或者说坚定着自己,不被别人的情感,别人的人声所融化。只是一瞬,范逾就破了煌无忧的情感之相。
煌无忧拍手,笑道:“范哥,你的意志强大,颇有一些自证之力的味道。想必,以后会学会帝王之术!”
树木葱茏,繁花竞开,范逾踏足于天都镇上。
他回归了现实,却似乎不能站稳。
奇幻的感受,令心潮止不住澎湃。范逾隐约有所感,煌无忧是五族,以情感入相是他们的标志。
煌无忧喜道:“范哥,这‘悲喜交集’的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奇妙。”
“悲喜交集?”范逾第一次听见。
“情感总是相通的,你不能置身事外。我们五族,曾经献祭于情感,如今,成了情感之主。情感受我们的驱使,化成了武器。我只是略通而已。”
情感为武器,确实可怕。
因为人,不就是情感构成的么。连这个都成了武器,那么就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范逾可是不会吃亏,双拳已有光芒闪烁,道:“该我了!“
顿时,范逾的身体铺出一层霜衣。他整个人都成了雪白之色,拳伴火焰,攻了过去。
此时的煌无忧,既不是凝元士,也不是藏海士,没人知道他的境界。或许,他的境界不与修士类同。
范逾一拳击出,同时霜衣无视攻击。
“元气霜衣,果然高明。”煌无忧丝毫不惊,只是微微抬手。
以前,他身后出现的是一位巨人。
此时,不再是巨人了。
轻风卷过,仿佛天都镇成了尘埃,被历史吸了进去。或者说,是被一方断壁残垣的故土吸引了进去。故土展开,断壁残垣连绵,可以看见巨大的、黑色的柱子,有的耸天而立,有的断成了许多,倒在地上……
黑色的柱子,是那样巨大,一根,或许就是一座高山。然而,这样恢弘的建筑都倒塌了,只留下沧桑的气息。这沧桑的气息不是这些残殿的气息,而是属于生灵,属于具有伟大情感的生灵。这些生灵有许许多多,在每一个柱子上环绕,化成了沧桑永恒。
仿佛,这里有许多看不见的生灵,从前他们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前赴后继地做同一件事,最后却失败了。他们心有不甘,灵魂不散,长流此地,等待苏醒,再来人间走一趟……
这一片废墟究竟是何地?
难道真的有这个地方么?
范逾来不及惊愕,因为此时只有一种情感环绕着他。这一种情感非常玄妙,它是极为高级的,比刚才的悲喜交集更加高级、更加隐秘,没有强迫,只有吸引。
范逾感受到了一种至高的情感。这一种情感,差一点点就能升华为另一种情感,抵达一个美妙的高度。这样的高度是无法言喻的,范逾在想着,究竟,这种升华了的情感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呢,现在还存在吗?
像是能抓住,可是,这情感又如何能抓住。瞬间,范逾堕入苍凉。苍凉化成永恒,不知有美妙,不知有欢喜,唯世路茫然、劳生无限。
人世,沉沦了,没有翻转的机会。
神隐仙生,洪荒重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