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舍俨然,青砖映人。
柳叶落下时,两人终于在街心老柳树下相遇了。
两人都望着对方,心中也都有些钦佩。
段英有绝对的自信,率先开口,问道:“你从阉割的版本中学会了玄黄生长术?”
范逾反问道:“你不是也学会了么?”
“我是学会了,可我是得了老神仙的真传,学的是完整版的。你学的是阉割版的,你真有逆天之才。”
范逾搞不懂,他竟然夸起自己来了。
段英继续道:“我自从学了玄黄生长术之后,有了一些变化。可是这种变化难以分享,今天你来了,我想同你分享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
“尽管说!”范逾纳闷,段英确实十个人才,每一次见面,他的进步都是惊人的。这固然是异螺之故,但是也要修真的心性坚定。流沙法不过是异螺中的末等法,但是段英个人的进步却是最快的。在所有的异螺修士中,段英绝对可以进入前五!
段英流露出了一种真诚,这种真诚不完全,有视敌人将死的哀怜,“异螺号称仙姿,我渴望成真仙。你没有吞灵,我早就知道了,但是你有逆天之才,既然能从残缺之中领悟完美,我相信没有吞灵也一定难不倒你,你终究会进入诀别境。”
段家的重要人物全部都来了,他们隐匿在黑暗处,默不作声。但是仿佛黑暗有生命,竟然也有心脏在跳动,和他们的心脏跳动一起鸣和。范逾的确不是诀别境,可是他们还是紧张,身躯在黑暗之中发抖。
范逾也不做声,段英说出的话也正是自己所想的。
“众生血祭,凡人被扫一而光,并不关我们的事。但是,以后,或许还有血祭的大动乱,把真仙之下的修士一扫而光,谁有能确定这些不会发生呢?”
范逾点头,深表赞同。
“我们现在没有化龙,没有通天。我们需要化龙、通天。若有朝一日,能得道成仙,那么便是造物主了,不受人宰割,不历劫难!”
范逾默然不语,修真的道路的确很漫长。看不到尽头,也不知道那一条才是正确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范逾也在思考这些事情,这些‘天意’究竟是什么。以浮身的来头,号称神之残余,当然可以代表‘天意’之一部分。
“你是逆天之才,我也号称异螺仙姿。但是对于神之残余,或者真仙来说,咱们还只是弱小的可怜虫。又何必,自相残杀呢?我现在已经是诀别士,我虽不敢说能击败你,但是你想要杀死我,却也是办不到!”
范逾心中承认,异螺第一的关山远,差点杀了煌无忧。煌无忧最后用了禁忌的力量,才得以击败关山远……自己,理论上来说,也不是段英的对手,因为现在的段英是诀别士。只是,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心思不能以常理推断。
段山河、段山湾两人有些吃惊,搞不清段英要做什么。因为出门之前,他可不是这么说的,而是一定要复仇的模样。
“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做个约定,通天时再战,如何?”
“通天?”
“是,通天。不到通天,我们之间的战斗没有任何意义!”
范逾认真考虑一会,忽然转身,大踏步向城门走去。他释然了,通天时再战,一定无比美妙。或许,藉由通天一战,而进入仙境,亦未可知。
凉风送爽,此时的心情,胜过一拳打死段英。
柳叶落下,长剑如虹。
范逾还在走,可是脑袋却没了。
段英终究是杀死了范逾,段家的人全部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弹冠相庆。他们脱离了黑暗,脱离了黑暗中那隐隐然有食人兽在跳动的心脏。
范逾的脑袋没了,脑浆都全部流了出来。
不过,仔细一看,还有小半边脑袋留在范逾的脖颈上。但是,这不足三分之一的脑袋,没有任何侥幸的希望了。
范逾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两脚机械地踏步。也终于停了下来,身躯直挺挺仆了下去,匍匐在街心。
段英长剑出击,这是他诀别境以来,第一次出手,果然犀利绝伦。范逾的霜衣顷刻间就破了,还削掉了他大半边脑袋。
以器驭术,驭的是玄黄生长术,段英很满意这样的威力!他知道霜衣的强度,几乎隔绝任何进攻!
……
段山河、段山湾吃惊,又欣喜异常,战战兢兢凑了过来,问段英道:“英儿,你……”
“我如果不是用言语消除他心中的斗志,恐怕还要花费一番手脚。”
“妙啊!他斗志一弱,元气的运转势必减弱,霜衣的防御势必也会锐减。更加绝妙的是,他不会有防备……”段山湾赞叹不已,暗道这个侄儿深险狡诈已经超越自己了。
仔细一想,未免有一些害怕,周身都是冷飕飕的感觉。段英实力之强,心性之成熟,几乎没有弱点了,当真可怕。
段山河驱散脑中的思想,怎么能对自己的亲侄儿有看法呢。他缓缓看向范逾,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范逾死了,机械地问道:“侄儿,他的死了吗?”
段山河虽然害怕,可是也一边掏出了长剑,准备把范逾三分之一颗脑袋斩下来。
段英阻止道:“他学了玄黄生长术,并没有完全死去。不过,也不怕了,我们随时可以杀他。不过,不要这么便宜了他,先带回去!”
“英儿设想果然周到,我看要请五宗的人过来!”段山湾命令仆人,倒拖范逾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