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赴死,悲壮不屈。
然而,那只是他的个人行为。这样的行为,面对这样的对手,无疑显得迂直。
除了弱水宗和范逾之外,没有人会去在乎。
相比于薛平的死,更加被范逾的没死给冲淡了。
众人非但没有悲凉的情感,反而激动于范逾的没有死。
范逾没死,这就足够了。
顿时,肃杀壮烈的气氛消散一空
薛少孤欣然一笑,自己终究没有错。
一定是这样,范逾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李残刀偶做停留,一刀砍向范逾。
光焰四起,能量激射,两人如疯魔一样杀在一起。
李残刀心中生出了微澜,心旌摇荡。
无坚不摧的八刀,竟然被范逾化解了。这是不可思议的,他并不能确定范逾究竟是怎么办到的。
殊不知,这一年以来,范逾进入了诀别境,远非从前可比。玄黄生长术更是领悟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仿佛不是外来的,而是内在的,从生命的深处流淌出来的。
范逾的手上、腿上、胸腹上、腰背上八条血痕,深入肌肤,深至骨。李残刀的攻击太过犀利了,简直如鬼魅欺人,天神行法,至巧至工,人不能拒。
范逾的玄黄生长之术,俨然出自于生命的流淌。然而,还是不能完全避开刀王的八刀。完全没能避开,一刀都没有躲过去。幸好,范逾也发挥了极限的水平,因此受伤不深。
范逾仍旧高峻如山,狂风暴雨的洗刷,更增其挺拔坚牢。范逾愈挫愈勇,越是在生死之间,越是能爆发出超极限的能力,这是他一贯的风格。
旺盛的生机如同潮涌出,李残刀心惊不已。对手是变化的,是极速生长的。是冉冉而升的朝阳。即将以滔天的热力播洒大地,远非自己的西风残照可比。
范逾没有死,李残刀的触动最大。集他三百年的功力,发出的八刀,范逾竟然没死,这是他没有料到的。他分明‘看见’自己的残刀已经切进去了,然而真实的情况却是,他的残刀仅仅是在范逾身上画出了八道血痕而已。
范逾伤心薛平的死去,他和薛平没有感情。然而被那悲壮所震撼,薛平赴死,难道不正是自己的写照么?每一战斗的搏命、赴死,才能走到今天。
差一点就救到薛平了,终究是死在自己手里。范逾悲怒,云雾骤起。双拳流淌出的光芒闪烁,犹如雾中金色的雷电。硕大的拳头,携带范逾的怒火攻向李残刀。
江河成了血脉,任何力量不能加之于其上,这就和神器的道理一样了。也就是说,李残刀的肉身,不需要护佑出现,也是坚不可摧的,因为没有力量能加在他身上。
范逾最大的倚仗就是祖灵护佑,不到最后关头不会出。现在还远远不是最后关头,因为还完全没有摸到李残刀的上下限。而对于摸清楚敌人的上下限,是范逾在生死战中必做的事情,也是驾轻就熟的。
刚才的凝立思考,范逾似乎已经找到了破解江河血脉的方法。不过,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因为还要经过验证。自己能变化,敌人也能变化。
从变化之中,抓住牢靠,是艰难的过程,想要不断地试错。不过,刚才李残刀的出击,范逾增强了信心。
两人正杀得天昏地暗,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既遥远,又仿佛近在耳旁,“浮身已现,速来!”
“是,主人!”李残刀一刀劈向范逾,却又抽身而退。只是微微一晃神,李残刀已经只剩下一个黑点了。
范逾还没有来得及验证自己的想法,李残刀却已退走。
人们惊愕了,李残刀竟然称那未曾出面的人为主人。
唉,眼前的高山之所以高,不过是真正的高山没有出现罢了。自己的视线,也无法触及那样的高。那样的高被眼前的高山这等,也藏在云雾飘渺之中。
毕竟,有人不想那么多,大叫道:“这样看来,不止一人逆渡易水而来!”
“想来就是如此了。”
薛少孤道:“真是惊天动地的一战啊,范门主力挫强寇的威风,总算挽救了丰州宗门的颓丧。”
众人皆称是。
范逾脸上有愧色,布浊拉住发范逾的手,“范门主,请随我一起入画舫。”
江上有雾,有微雨,三层的画舫停泊在边上。
弱水宗的画舫类似于青木宗的青木殿,乃是最为重要的所在,是宗主布浊和长老们商议大事的地方。
画舫已经溯溪而下,气氛肃穆。
好在江上有风,不至于闷热。
不过,众人希望闷热一点,井底之蛙不配享受这凉风。
丹果早已飘香,仙食还在冒着热气。
布浊首先道:“李残刀毕竟不是无敌,范门主可以力挫之。”
“是呀,不是范门主,我丰州将陷于黑暗。”
“可是,李残刀还有主人,他的主人还没有出手。”
气氛让人窒息,这逆渡易水而来的人,莫非真是瀛洲的修士?否则,如何能有这样的力量!
布浊道:“我想,这一仆一主定然是从瀛洲而来,要杀尽丰州的异螺者。今天我宗的弟子,薛平也已经死了。天下的异螺只剩下青木宗的卫承和长剑门的蒋秀等寥寥数人了。薛宗主和严门主可是要注意了……”
薛少孤道:“我思考了许多天,现在关键的地方不是这两个人从哪里来。而是,他们来了多少人。又或者,后续会不会还要来人!”
“薛宗主目光如炬,老朽也作如是观。”黄耕很是担忧,如果后续还有人过来,那丰州就惨了。先头部队两个人,这仆人都是以前丰州第一的李残刀,那么他的主人,又是何等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