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黑夜之中,范逾额头上的瘤子依旧完整得可怕。
它微微颤动,仿佛有了独立的生命,强健如新生。
李残刀一颗心又坠了下去,他不希望范逾死,但是心中有千般疑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慈乌黑勃然大怒,黑夜之中,他的身体竟然发出了微光。这微光极为古怪,照亮他黑黝黝的身躯,变得洁白如玉。
范逾看不懂,也无需看懂。
刹那间,他身躯一软,直挺挺倒了下去。
从范逾自称爷爷的那一刻,慈乌烈也已经动了杀机,此奴断不能再留了。他展开神识,以透明根为媒介,卸掉了范逾的武装。
慈乌黑的拳头诡异,有活的东西环绕,如同一群飞蚊。就在他要出击的时候,范逾竟然直挺挺倒了下去。
山石的震荡辄止,慈乌黑立即收拳。身躯悬在半空之中,如同树上的果子一样转过身来,质问慈乌烈道:“七弟,连你也瞧不起我么?”
慈乌烈没料到慈乌黑会这样说,支吾道:“此奴天生反骨不堪用,我来解决便是了,何劳二哥出手!”
慈乌黑徐徐落地,径直走向慈乌烈,依旧是那一句:“七弟,连你也瞧不起我么?”
慈乌烈不敢看他的眼神,也不再说话,撤掉神识操控。
范逾蹶然而起,摇摇晃晃,双眼再一次空洞。
慈乌黑这才转过身来,面向范逾。玉化之身已出,他有着绝对的自信,用不着占范逾便宜,他变得耐心起来,眼中逐渐有兴奋在蒸腾。
这一头猎物健壮,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有一点危险,更能凸显慈乌氏的自信,不是么?
“你要不要休息一会?”慈乌黑变得耐心,变得沉静,也变得可怕。
差一点身死,范逾漠然以对。
刚才瘫倒的那一瞬间,有两个人要杀死他。一个是慈乌黑,另一个就是慈乌烈。好在慈乌黑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杀死范逾,范逾这才侥幸暂存性命。
“这透明根果然厉害,没有任何征兆。”范逾重建那一幕,还是被他以超强的元神,幽微不测的玄黄生长术,以生命的忽而离去为代价,捕捉到了什么……
气聚而成蛟,在虚空蠕动。
范逾下定了决心,殊死一搏,就在今夜!
不过,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厘清一些东西。
范逾需要时间,故意拖延,激将道:“你再怎么样装出一幅公平的嘴脸,也不过是满足自己那一点可怜的虚荣心,让爷爷徒增恶心罢了。”
“我让你休息一会,难道不对?”
“若要公平一战,就给爷爷除去头上的瘤子。”
“那不关我的事,透明根也并不会影响你的战力。”
范逾手指向慈乌烈,道:“孙子,有种给爷爷除去透明根!我和你这废物兄弟公平一战,如何?”
慈乌烈脸上的肌肉都抽动起来,道:“透明根无人可除,即便是我给你种下的,也没有办法除去,你就不要心存妄想了。即便能给你除去又如何呢?我还是照样能给你种下。”
“你是怎么种下的?”
这是一个关键问题,范逾需要知道答案。
想不到,慈乌烈很干脆,脱口道:“你命不久矣,说给你听也无妨,是因为玄黄生长术的关系!”
“果然!”范逾脸上似有欣喜,他的推测是对的,“哦……怎么说?”
“玄黄生长术是用来锻炼元神的,可是也会在元神之中刻下印记。恰好,我慈乌氏能沟通这种印记,因此可以种下透明根。”
原来如此,李残刀也是第一次知道。
夜风之中,范逾的身姿更加挺拔了,有一种做出大决定之后的舒适感,问道:“你们又怎么沟通这种印记呢?”
慈乌烈和慈乌黑同时直摊双掌,范逾谛视之,才发现俩人的手指竟然有漩涡,俨然就是螺的形状。很奇诡,十根手指的最后一节,已经不是实体了,而是变成了漩涡,完美的闭合形螺。
有人说过,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卖豆腐……十螺为帝王。双手十螺,万中无一,想不到这两个人的竟然全部是十螺。这可不是普普通通的螺,而是异螺。
丰州,有左右手各一个异螺,精通两门异螺法的异螺仙姿者。可想而知,慈乌氏这两兄弟,十螺全是异螺,那得精通多少门异螺法。这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可以用异螺沟通印记,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控制所有学过玄黄生长术的修士。
竟然,连术法都是陷阱!
这叫修真之士如何自处?
黑夜更黑了。
黑,太黑了,黑得无法无天。
黑色笼罩在范逾的头上,笼罩在范逾的心上。他没有深想,也不去深想,因为此时一个头十个大。慈乌氏这无边的罗网,自己能否逃出生天,殊未可知。
“你们通过异螺来控制玄黄生长术留下的印记,而达到奴役别人的目的。你们想做天下的主人,野心不小!”
“哼,我们早就是主人了!”
“卑鄙,无耻!”
“你休息好了没?”慈乌黑插话。
“废物,刚不是让我休息么?”
“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范逾摸了摸头上的瘤子,道:“听说,慈乌氏的瘤子,从来没有人能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