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息过后,杨延昭策马冲入诸葛亮中军大帐,诸葛亮只觉一阵劲风如猛兽扑面而来,呼吸不由一滞,仿佛自己已经闻到了虎头湛金枪上的那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二位随侍童子见此情景,脸色苍白,惊恐万分,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诸葛亮则是神色不变,望向杨延昭笑而不语,一点都不慌乱。
杨延昭见诸葛亮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心下里对其人也是产生了敬佩之情。
二人僵持之际,帐外突然走入一位将领,对诸葛亮道。
“启禀丞相,末将已按丞相部署,率五部飞军带挠钩套索,将袭营魏卒尽数擒获。”
言毕,来将瞟了一眼杨延昭,又道。
“袭营魏军,仅剩此人尚未降服,末将已命营中军士多置弓弩,若是此人有异动,顷刻之间便可将其射杀,正待丞相发落。”
诸葛亮望向来人,正是牙门将军王平,于是道。
“子均(王平字)将军辛苦,且将此人所带兵卒置于帐外,听候发落。至于此人,亮相信他并非嗜杀之人,亮与他有事相商,子均可先去帐外等候。”
王平闻言,点头接令,随后走出营帐。诸葛亮也命二位童子随王平一起出营,此时帐内就只剩下了杨延昭与诸葛亮两人。
听得王平报信,杨延昭心知今夜之战已然失败。于是撤下长枪,对诸葛亮道。
“今日事已至此,在下只求一事,若承蒙允诺,则在下任凭处置。”
“哦?”
诸葛亮听闻杨延昭如此轻易就放弃抵抗,不由地有些奇怪道。
“将军不欲取亮性命?”
杨延昭惨然一笑,道。
“在下已答应母亲,无论身处何时何地,均要留存有用之身。且在下就算杀了你,也无法挽回天水兵败事实。”
诸葛亮闻言,抚掌而笑,对于杨延昭光明磊落的性格不由地钦佩起来。诸葛亮略一盘算,心下里对杨延昭的身份有了一个判断,于是问道。
“敢问阁下,真名可是姜维?”
“正是。”
“那阁下为何覆面乔装,化名杨六郎,又诈称自己身死?”
“在下之母,尚在魏地。那太守和在下势同水火,在下恐其日后加害母亲,所以诈称自己为国捐躯。在下既已身死,在下母亲则成烈士亲属,自有魏国朝廷奉养。而那太守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加害。”
“原来如此……”
魏国法律,对于降将亲族十分严苛,诸葛亮也有所耳闻,此时听得杨延昭解释之后,心下已然明白,于是道。
“亮可以命军士虚设一冢,就说姜维今夜力战身亡,我军感念其勇,将其厚葬,阁下以为如何?”
杨延昭闻言,摘下假面,从马背上下来,对着诸葛亮略一点头,道。
“如此,在下也无话可说。既然在下之母得以保全,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诸葛亮望见杨延昭摘下假面,露出一副英雄俊朗的面庞,心下大喜,道。
“亮何时说过要处死阁下?”
杨延昭闻听诸葛亮话语中有劝降自己之意,随即怒道。
“我即为魏地之人,断不会归降尔等,且死了这条心吧。”
诸葛亮见杨延昭拒绝自己,也不以为意,继续道。
“今夜之战,阁下所带来的这些军士,我等也不会加害。我大汉义兵到此,乃是为了吊民伐罪。亮可以对阁下保证,今后若是城破,亮对各地百姓皆会秋毫无犯……”
“而且亮从未想让阁下归降。只是阁下心存三惑,亮不忍阁下为心境所累,就算今日亮可以放过阁下,来日再战,阁下还是一样会被亮所擒。你虽知兵事,却不晓人心。此间仅你我二人,不如就让亮来为阁下解惑如何?”
“虽知兵事,却不晓人心?”
杨延昭闻言一愣,又见自己心事已被诸葛亮勘破,只好嘴硬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
“阁下疑惑之根在于,身处边疆之地,却被埋没才能,想要一展身手,却苦无舞台。阁下一直在等待时机,却不知道什么是时机。”
这番话一出,杨延昭内心如惊涛骇浪一般,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