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在下沉,运用着避水的法诀他在古海里向下潜行,直到那片海水悬浮在天空,直到他看见珍珠一样波光粼粼的持明卵和珊瑚。
直到他的双脚踏足罗浮持明族最神圣的族地,呼吸的空气都带有未知的芬芳。
远处建木那粗壮的残枝如传说中镇海的神棍一样伫立在那里,在古海的浪涛冲刷下不起任何变化。
琼华轻车熟路的越过丛丛看守,视持明族的铁壁金汤为无物,来到这鳞渊境最高贵的住所。
丹枫是琼华大夫今天的第二个心理辅导对象。
这只持明龙尊正为那一日的不在场而自责,往日里清净的神色也挂上了沉重的哀伤。
他在后悔自己被那么轻易的调虎离山,让倏忽在古海之下扎根作妖。
“你觉得腾骁的死是你的错?”
琼华这么问他,丹枫点点头。
他们之间同样不需要繁文缛节,【玄黄】的名头足够让那群烦人的持明随从退下,把时间交给他们两个人。
空气变得沉闷,这让琼华心里的怒火突然就上来了,他看着面前一言不发的丹枫。
“离开古海久了,难免脑子有些不清醒,我能理解,能。”
(╯" - ")╯︵ ┻━┻
对于丹枫的纠结,琼华的回应是自他头顶龙角上浇下的满满一瓶鳞渊冰泉。
“怎么样,这样子是不是清醒多了?”
丹枫看着友人翠绿色的眼睛,对于琼华的举动没什么惊讶的,他沉闷的嗯了一声。
“你倘若那天在场,面对拥有建木之力的丰饶令使,区区控水之法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仙舟将军和持明龙尊都在那天死在古海上,那罗浮还能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靠镜流和景元吗?还是靠应星发明的那应对器兽的火炮?”
丹枫的头低的更低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琼华自认为对于丹枫他有些奇怪的感情,自从因为白珩认识这条看上去冷淡实际上干净的和一张白纸的笨龙,他总觉得自己变得好奇怪。
可能是父性大爆发的缘故,他对丹枫总想教育一下,有的时候又因为他的痛苦而想要关爱,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持明龙尊,呵,这不就是被迫登上那个位置的孩子嘛,没有任何选择的机会,这哪里公平了?
千百年来,可怜的孩子无数次轮回,苦难与日俱增,而荣光和成就随着蜕生变得不属于他……
所谓万世不死的最强的龙裔倒活得比有魔阴身的天人还窝囊,这好不好笑?
“那就由我来为他指引道路吧,走向辉煌也好,走向自灭也罢,让他以自己的意志……”
“至少,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而从来没有为了自己而活过。”
琼华可能没有意识到,他给丹枫的是持明龙师从来没有为这条龙带来的,类似于“父亲”的爱。
“琼华,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丹枫开口了,带着孩子那样的委屈。
“不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难不成你要我对你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的鬼话?”
“那种鬼话,你要是信了,我非把你这鳞渊境拆了然后给你扬咯,看看你还有什么责任。”
琼华气不上一处来,怒极反笑。
“今天景元那小子还扯着要让我坐那位子呢,【罗浮通用粗口】,怎么,你也好意思和他一样?”
丹枫笑了,看着怒气冲冲的琼华他突然笑了,说来也好玩,他难受的根源有很大一部分是情绪压在心里无话可说。
回鳞渊境后,那些龙师不仅没有怪他这位龙尊失职反而把罪责全部摞在了他们自己身上。
眼见龙尊大人陷入悲伤,有的持明还说什么都是仙舟将军忌惮持明,故意留了这么一手,玩起来种族主义了……
面前这个直言不讳的琼华,让丹枫能够感受到一种真实,一种清澈的感情。
他也是人,需要有个人能骂醒他,这样才有理由去发泄一下心底的憋屈,这样,丹枫才能走出那日的悲伤和自责来。
琼华愤怒的凝视着面前的笨龙,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丹枫突然就释然了,但他心里压着的火还没完呢。
他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于是琼华用力揪了一把丹枫的脸。
(哼,薅你大脸!(? ? ?? ))
丹枫没有避开,任由面前的男人把自己的脸拽的好疼,他笑得很傻。
“行了,看你也好像没什么问题了,我先回去了,你白珩嫂子还等着我回去呢。”
琼华消了气,整理一下随身携带的小药包,告别丹枫,准备回丹鼎司。
丹枫递给他一个精致的盒子。
“鳞渊境产的珊瑚,打磨的珠子没什么价值但可以承载我的一部分力量,你留着也好给白珩也罢,总归是有个防身的东西。”
琼华接过那小盒,看着血红的珊瑚珠手串,也不和丹枫客气,收好了。
“算你有心,下次请你喝不夜侯的茶,景元请客……”
琼华这么说着,从古海里顺着丹枫分开的道路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上走。
他没有忘,路过长乐天给白珩捎上一盒新出的貘貘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