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其实是个不错的家伙,甚至能称作是十足的好人,可惜他走的路错了,挡在了他的面前,于是也就非死不可了。
在琼华看来,太卜司的大多数人都很没脑子,他们只知道穷观阵可以测算所谓的真相和命运,却从来没有怀疑过世界是虚假的可能性。
他们更没有发现,观测命运的行为也正处在命运之中,不经意间就成为了命运和“真相”的帮凶。
【“所以,琼华,那一天,白珩为什么会死?”】
因为,她非死不可。
只有这样,倏忽才有机会触碰建木,然后祂的化身才会盘踞鳞渊境,祂的尸骸将为衰败的持明族留下〈丰饶〉的遗泽。
只有这样,那名为琼华的人才会自愿的走上那一条道路,亲手杀死丹枫,篡夺持明龙尊的力量,追本溯源挽回一缕稀薄的〈不朽〉。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窥见登神道路的一级台阶,才能实践出〈丰饶〉与〈不朽〉的兼容,才能使得那些往昔无法克服的遗恨得以补全。
只有这样,我等天人种,千年的夙愿,我等魔阴的至苦,我等巡猎的大业才有机会……
只有这样,未来罗浮才有机会借助这可能的力量度过下一个千年,以及以后无数个千年。
所以,为了这么多美好的未来,太卜司的卜者书写了一个违背信仰的预言。
……
白珩她,非死不可。
必须要让她死在她的爱人手上,这样,才能塑造出一个足够冷血无情,却能够带领罗浮走向进化的“仙”。
饮月君丹枫也必须死。
必须要让他死在领受〈丰饶〉最多赐福的人手上,这样,才能够塑造出最接近〈不朽〉的“龙”。
哪怕这会导致无数牺牲,哪怕会带来无数流血,但这都是必要的代价,是指引那个人登上神位的信标……
如此,哪怕是遗臭万年,哪怕是被灭杀殆尽,都将是属于天人种最远大的“开拓”。
这不是〈丰饶〉,亦不是〈巡猎〉,只是归根于人类最基础的贪欲,用大义的旗号完成的谋杀。
后来者,须知——孽物虽怖,人心更恶!
……
王凯文笑着,笑着笑着眼角就留下了泪滴,他多么想要痛痛快快的亲手弄死那些畜生,可他最终还是坚持使用最优雅的办法。
刃的杀戮,在他的指尖绘成工巧的圆舞曲,那些人引颈受戮,没有反抗却没有丝毫忏悔。
直到这个时候,那些罪人依然认为自己是对的,他们是该死的赌徒,赌的就是王凯文心中人性的底线,赌他的愤怒压制不了理智。
要屠杀,整个罗浮吗?
现在镜流和景元都被他支开了,罗浮上白珩有薇塔和开拓者他们护着,剩下来的所有人,剩下来的这些无意识间成为共犯的众生……
要全都杀掉泄愤吗?
刃或许不够,可是,十王司里不还有当年留下的战争机巧吗?古海之下不还有他的建木吗?
王凯文笑着,边哭边笑着,最后啊,这奇怪的表情又回归最平静的微笑。
他想起来那时他赶到太卜司,结果发现那些阴谋的策划者们,所有当事人都已经服毒自尽的绝望和无力。
“太卜司,你赢的漂亮,赢得工巧,倒让我成了这世间最后的恶人……”
王凯文已经冷静下来了。
终究是要念头通达的,该死的人,一个不留。
“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
杀还是要杀的,不然都对不起这么多年的痛苦和谋划,而且刃跑这么一场,不能让他空着手回去,多多少少捎几个人头当摆件。
那些命运主义的信徒不是喜欢必要的牺牲吗?他王凯文也很喜欢。
既然想要他带领罗浮走向远方,那么,就让他们如愿——统统成为历史的齑粉吧。
无知者,皆无罪。
他赦免他们,但依旧是任由他们体会天人种的魔阴之苦,他不会救他们。没有为什么,就王凯文他不是圣人,不想让那些该死的家伙死得其所。
嘿,我就这么看着,就问你急不急!
他们猜对了王凯文的底线,却高估了他的道德和责任心,罗浮关他王凯文这穿越者什么事,他有什么理由在被利用了之后还替他们效力?
顺其自然吧,仙舟罗浮与他这一介过客,除了寥寥数位故人之外,又有何干系呢?
他现在占有着苍城,又是巡猎令使,有着合法的身份统领仙舟——此后的事情,大多也正合他本意。
只是还不够,
还差一场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