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很清楚,这会要是说不出个子午寅卯来,刚才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人心,就会像风中的蒲公英,飘得奶奶家也是,姥姥家也是。
顶着众人的目光,吕布轻咳两声,笑道:
“元龙,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曹孟德叱咤河南,布也曾纵横四海。
他有谯沛武将,我有并州元从。
他有荀彧郭嘉,我有公台元龙。
两相比较,旗鼓相当,有何惧哉!
徐州四面环敌,兖州也首尾难顾。
刘表掐其头,袁谭叼其尾,张杨扼其背,布与袁术捅其腹,处境之难,不亚于我。
最近听说,曹操有西迎天子之意,一旦事成,必挟天子以令诸侯,而袁绍野心极大,岂能任其摆布,如此一来,河北必不可靠。
纵使孟德奸狡,有连横之能,我以合纵破之,也并非难事。
至于徐璆等碌碌之辈,计善莫过早降,胆敢陆梁,布领大兵诛之,如碾虫蚁。
世上无难事,胜在坚持不懈。
世上无易事,贵在矢志不渝。
只要我等团结一心,矢矛所集,孟德不死,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众人听完,又觉得吕布有理,纷纷把目光转移到陈登身上。
陈登心中苦笑。
他本想让吕布知难而退,倒向曹操。
谁知吕布不但丝毫不惧,斗志反倒更加旺盛了,末了还被他教训一番,简直是搬砖砸脚面,反巧弄个拙。
心中不服,陈登又道:
“攻杀战守,兵家之所难为,难在粮草不继,将士饥馁而斗志不存,非难在将不谋,兵不勇。
徐州屡遭兵火,死伤不可胜计,城内繁华难寻,乡间饿殍遍野。
而将军屡言征伐,敢问所需辎重,落于何处?府库之中,尚有余粮乎?”
众人再次见异思迁,齐刷刷把目光对准了吕布。
吕布心中也是一紧,因为这个问题真的问到了痛处。
徐州这几年,先有阙宣、笮融之乱,后有曹操两次屠城,确实闹得有点过分了。
再加上战乱年代,人心浮动,老实种地的少,走哪抢哪的多,粮食就越发显得捉襟见肘。
阔如袁本初,麾下将士也得以桑葚充饥。
袁术更绝,连蒲蠃都不放过。
不过,徐州可供利用的资源还是挺多的。
淡然一笑,吕布答道:
“元龙之言,实属一叶障目而不见泰山之词。
徐州境况,当然不比往年。
然彭城、下邳有铜铁之利,琅琊、东海、广陵有鱼盐之饶,若能充分利用,则将士无朽兵之患,百姓无淡食之忧也。
况州内水丰田广,土地肥美,倘能招徕流民,建置屯田,则不出二三年,必能公私仓满,何患粮草不支!
元龙职任典农校尉,颇晓农耕之事,它日践施屯田之策,还望一力承担,莫要推迟才是。”
吕布这番话连消带打,着实让陈登大吃一惊。
眼前这个对答如流,见识也胜人一筹的高个子男人,真的是吕布?
他遍观天下英雄,堪称明主者,唯刘备、曹操二人,难道看漏了不成?
恍惚间,他欠身回道:“君侯英明,登岂敢推迟。”
众人眼看徐州系话事人都服了,那还等什么。
于是,恭维之语,效忠之词,可劲往吕布身上砸。
大厅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