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淡然一笑,吕布道,“吾临行之时,已命魏续统兵驻于睢陵,协调指挥徐县、夏丘、僮国一带的将士,又命李忠为睢陵典农都尉,招徕流民,无事种田,有事执兵。
袁术计高莫过于直奔小沛,袭我军后,若敢挥兵渡淮,必遭阻击,就使兵临下邳,亦是强弩之末,无所作为了。”
“君侯运筹帷幄,卑职佩服!”咽了口唾沫,庞袭又道,“倘若袁术真的领兵直奔小沛,与刘备夹击我军于城下,岂不危险?”
哈哈大笑,吕布道:“放心,他不会!”
庞袭不明白吕布为何如此自信,又不便追问,于是告辞要走。
出声阻拦,吕布给了他一幅画。
“敢问君侯,绢上所画何人?”
“张朗。”
“他是谁?”
“他是张闿的弟弟,而张闿就是袁术派到下邳,勾连陈宫、郝萌发动叛乱的联络人。如今张闿已经逃回寿春,可他弟弟张朗还在城中。
你务必设法找到此人,严密监视起来,但别打草惊蛇,要释放假消息,借他口中言,传我心腹话,让袁术相信,我真的要领兵收复徐南诸城,好让他增兵淮上,而不是军发小沛。”
“明白!”
******
小沛,南城。
刘备站在城头上,眺望着下邳的方向,兀自发呆。
秋雨滂沱,但他没有撑伞,任那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想想自己,两个多月以前,还是意气风发的徐州牧,却在波谲云诡之际,以陨星坠地之势,又回到了小沛这个弹丸之地,纵使英雄半生,亦不免有深深的失落感。
扪心自问,他不缺坚韧不拔之志,亦不缺趁势而起之勇,奈何时不我待,以三十六岁高龄,当屈身守分到何时,才能据有基业,去荡平那些祸害天下的碌碌之辈呢?!
又想到这一切,皆拜吕布所赐,不免咬牙切齿:它日被吾所擒,必手刃此贼,方解我心头之恨。
都尉陈到见他站在雨中,如木雕泥塑一般,动也不动,知他所想,于是上前劝道:
“末将听闻,凡功名富贵,不以其道得之者,得之愈速,失之亦愈速也。
使君秉仁义之名,行堂堂之事,早晚必成大业。吕布,一匹夫耳,骄横无礼,勇而无谋,早晚必亡于公手,何足介怀!”
见属下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刘备不好再沉浸在自伤自怜的情绪中,立刻换上一副笑脸道:“叔至此言,足慰我怀。然下邳势大,无论进退,我等皆需做好准备才是。”
陈到回道:“使君但可放心,赖公威名,近日所募新卒,数量颇多,关张二位将军正日夜操练,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上阵杀敌。”
刘备点点头,正要嘉勉几句,忽听远处有人呼唤:“使君,使君……”
二人转身看时,却是糜竺带着两个小校,一手撑伞,一手提衣,从登城石阶上小跑着赶了过来。
“使君,有大事。”匆匆礼毕,糜竺从袖筒里捞出一封信来,递给刘备道,“吕布作孽,天使人亡之!”
刘备惊闻此言,忙展开信来看。
信的内容不长,却字字得其欢心,读上一遍仍觉不过瘾,又从头到尾读了第二遍、第三遍,这才拍了拍陈到的肩头,合简叹道:
“果如叔至所言,大丈夫慕功名,当以正道取之,不然,祸秧立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