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凤没想到在同家会见到沈醉,俩人在前厅打了照面,同守安亲自请她坐了上座。 前儿她来宣旨,转天就传来同家出事的消息,同守安的儿子同意吃花酒死在了瑶姐儿身上。 冉凤心里觉得这事蹊跷,今日便亲自登门,除了吊唁,也想听听同守安自己怎么说。 前院里停着灵,按着规矩上了香,冉凤便被让进了前厅,厅里的客人大部分是天津卫的武将,她认识的不多,却也有几个是早前见过面的,是以同守安介绍着大家也都打了招呼。 只不过见到沈醉的时候冉凤有些诧异,却听同守安道:“这位是沈少侠,是意儿早年游历结交的朋友。” 冉凤这才点了点头和他打过招呼,又道:“沈少侠也是有心了。” 沈醉见她一本正经地和自己打招呼,顿了片刻才适应过来,垂眸道:“在下与有思兄阔别多年,想不到这次竟然……实为沈某平生憾事。” 他说的情真意切,同守安忍不住红了眼眶,他上个月家中老娘刚刚过世,才上了致仕的折子,如今儿子又没了,正是难过颓丧,触动心事便止不住地哽咽。 “沈少侠,意儿能有你这个朋友也是他一大幸事,往日里没少听他念叨你……” “同伯伯,你节哀顺变。” 冉凤瞧着他俩你来我往,也跟着劝了两句,同守安这才发觉自己失态,便又请她上座奉茶。 冉凤坐了一会,喝了一杯茶,便和下人说了起身往后面去。 更衣之后,冉凤也不想回前厅,只在园子里溜达。 天津卫自然不比京城繁华,可同府的花园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冉凤溜达了一会,捡了个凉亭坐下,看着身边的一丛菊花,还在琢磨同守安儿子的事。 同守安是天津卫指挥使,同意自打成年便一直在他手下做指挥同知,前年又在秦青的策划下,受封游击将军。 同守安的老娘今年已经七十六,撒手一去也是早晚的事,他致仕就得三年,这个天津卫的指挥使又没办法“夺情”,所以秦青早就在准备着了。 秦青有意提拔同意,也是两三年的事了,毕竟天津卫拱卫京城,是个必须要握在手里的地方,有同守安在他不需要担心,若是同守安不在了,他也要找个能让自己放心的。 同意,是最好的人选。 一来,同家在天津卫经营多年,根基已经很深;二来,同守安是最早一批支持秦青的武将,忠心自是不必说。 就凭这两点,冉凤也觉得同意的死没那么简单,只不过,如今人已经死了,她只不过是来传旨,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介入这个事。 尤其是,她一动,那无论如何也会叫人以为是秦青的意思。至于秦青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现在还说不好。 所以,冉凤无奈地掐了一朵菊花,有一搭没一搭地揪着花瓣胡思乱想,还是赶紧回去吧,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不适合自己,她可是要放飞自我的,趟这浑水没意义。 “好好的花,就被这么糟蹋了,真是可惜啊!” 冉凤闻声抬头,沈醉站在亭子外面,正含笑看着自己。 “小哥哥,你来找我的吗?” 冉凤把菊花一扔,笑着扑到他跟前,仰着脸看他。 沈醉被她一问也有点尴尬,自己确实是看她许久不回前厅才想着过来瞧瞧,可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又有点不好意思。 “我,我是来这里转转。” “哦。”冉凤垂了头,“我还以为小哥哥想见我了。” 沈醉勾了勾唇角:“是。” “啊?” 沈醉无奈:“是想见你了。” 冉凤这才眉开眼笑起来:“我就知道!小哥哥,你看这边好多菊花,你喜不喜欢?” 沈醉点点头:“挺好看的,你喜欢菊花吗?” “不喜欢。” 额……沈醉莫名,不喜欢还拉着自己看,怪不得刚才掐菊花掐的毫不留情呢。 冉凤又掐了一朵墨菊,笑道:“宁可枝头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还有,昨夜西风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说的都是菊花,两面三刀的东西,我都不喜欢。” 沈醉一愣,失笑道:“那是不同种类的菊花,它们生在不同的地域,自然习性不同,这怎么叫两面三刀呢?” 冉凤“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地随手又掐起那朵花来:“反正我是不喜欢。” “那你喜欢什么?”沈醉也没想到自己会在意这个,问了之后便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冉凤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听了这话也没有立刻回答,好像确实是想了想,才道:“我也没什么喜欢的,只是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罢了。 “那,你不喜欢什么?” “我不喜欢啊……我不喜欢被人骗。” “我啊?”冉凤忽然就笑开了,弯着眼睛,拿那朵被她揪残了的菊花敲了敲沈醉的胸口,“浮生长恨欢娱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