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屏风之隔,这边的沈毕之把竹片看了又看,那边却没有半点动静传过来。
女帝还在安睡,只是不知道是真的身体不适在午睡,还是单纯的想要晾一晾自己所以装睡。
而,说是去倒茶的应海也迟迟不见回来。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根本不是去倒茶,而是去千里之外的某处茶庄亲自采茶叶去了。
沈毕之无所事事,恨不得把手上这片写着刘勇敢名字的竹片盯个对穿。
于是,这一无聊,倒叫沈毕之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
刘勇敢砍头的那一天,因为有陆邦彦在的关系,沈毕之站的位置还算是比较靠前的。
看着身后乌泱泱的人,沈毕之有些后悔来看这个热闹了。
陆邦彦倒是一扬眉,“怎么样?幸亏和我一起来的吧?我就说嘛,我好歹也是兵部侍郎,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你管这个叫特权?沈毕之绝倒。
那时候,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京中官员利用职权的方式就是看热闹的时候让人提前占个地方。
这特权还真是让人想要告你都无话可说啊!
陆邦彦还在得瑟,丝毫没有身为朝廷中人该时刻注意自己仪态的自觉,“毕之,我厉害吧?是不是很崇拜我?”
沈毕之深以为,若是让京都那些适龄待嫁的闺阁女子看见陆邦彦这副尊容,许多青年才俊再也不必担忧心上人另有所爱了,到时候恐怕就是陆家二老要忧心自家儿子的婚事了。
只不过,很可惜,砍头这种过于血腥暴力的场面,纵使那些个女子的好奇心再重,也终归没有勇气前来一观。
倒是便宜了陆邦彦,他这般自毁形象,在那些看不到的女子心中依旧还是那个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他。
迟迟得不到想要的恭维,陆邦彦有些不甘心,“毕之,你怎么不理我?”
但沈毕之没空理他,?现在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行刑台下跪着的那个少年身上。
那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披麻戴孝,身后除了一个身姿佝偻的老仆就只有一口红木的漆棺。
少年也不知道来了多久,?却依旧跪的笔直。
老仆老泪纵横,?哭的很是伤心,但那少年的脸上除了坚毅别无一物,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痛。
陆邦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倒是欣慰地点了点头,“那是刘少卿家的独子,今年十六,母亲早亡,?父亲又这样,苦了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撑起一个家来!?”
陆邦彦总是这样,许是因为出身高贵又没受过什么苦,他总是有些伤春悲秋,最是见不得旁人吃苦受累,同情心一大把一大把的,好像就没有用尽的时候。
“众生皆苦。”沈毕之这一天第一次开口说话,“比起那些小小年纪就要打猎砍柴养活自己的人,?他已经算是不错了!“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又想起了父母双亡、一去不返的魏二狗。
陆邦彦这次没有说话,因为……午时三刻到了!
监斩官是谁,沈毕之不知道,也没有兴趣去管别人家的闲事。
刽子手是个头缠红布、未着上衣的络腮胡大汉,身上大块大块的肌肉看上去很是唬人。
他喝了一口酒,“噗”的吐到大刀上。刀上沾了酒,再被阳光那么一照,是刺目的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