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轮次星区。
瓦伦格勒星。
现在。
博伦特勉强来得及穿上链甲抓起斧子,其他几名勇士集结在他身边,一同去迎接首批翻墙钻窗冲进镇子的突击队。
临走前,他注意到衣柜底部隐秘夹层缝隙里一眨一眨的宝蓝色大眼睛,那是他最宝贵的财富,女儿瑞文。
他用两根食指在脸颊上撑起一个滑稽但温馨的笑容,然后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眼睛眨了眨,隐匿进黑暗中。
博伦特和几名勇士走出屋子,外界已沦为一片地狱。
绿皮部队在八公里之外的那座巨型精炼厂里埋设了大量地雷,由此引发的大火将镇子的每個角落彻底覆盖在致命黑烟之下。
那遮天蔽日的滚滚浓烟里充满了高度致癌的石油碳粉末,比海边浓雾更厚重,比瘟疫毒霾更可怕。
慌乱已经开始四下流窜。那是在黑暗中的盲目奔逃,是因恐惧而失禁的气味,是充满鼻腔的浓重火烟。
慌乱无措的针民被身后涌来的熊熊烈火从镇子一头往另一头赶。他们惊慌,他们失措,他们恐惧,嗜血好斗的野兽在后面追赶。
博伦特的视线越过潮水般的人群,看到了猩红烈火下的一排黑影,以及无数双血红色的眸子。
高夫氏族。
高夫氏族之好斗嗜血即使放在兽人间也算得上出类拔萃,他们为战斗而生,平均体型比其他兽人更大更壮,稍微受点儿刺激马上就暴跳如雷。
利斧斩落的声音是一种撕裂血肉,砸碎骨骼的湿响,与劈砍树木边材类似。
战锤的声音则更加沉闷,就像用鹤嘴锄在泥土或冰面上打桩那样。但随之而来的声音比这些要糟得多。其中有身陷剧痛,躯体损毁,濒临死亡之人的凄惨尖叫。
也有伤者与废人的哀声乞求。还有夺取性命的击打声,这将一直持续到伏地之人不再活着,不再起身,不再尖叫,不再是一具全尸。
博伦特怒不可遏,他握紧手中的斩骨之斧。
这柄利斧是一个简单的工具,一根将强壮臂力成倍放大到锐利锋刃上的杠杆。无论你要劈砍木柴还是敌人,这最为基本的原理都同样适用。
博伦特带领着勇士冲向绿皮大军,他们依托复杂的地形,以巧妙的巷战层层阻击敌人,为平民争取逃跑的机会。
混战随即爆发。毫无秩序可言。无数利刃像磨坊的风车一样狂舞。
芬克是博伦特手下最勇猛的勇士,但绿皮的数量太多,它们高呼着“Waaagh!”,用一柄利斧将芬克的小腿纵向劈开。
他在愤怒的呼吼中趔趄跪地。几秒之后,一把铁锤朝他的脑袋横飞而来,砸断了他的脖子与命线。他翻身扑倒,碎裂的头颅流淌出鲜血。
博伦特双目变得赤红,那是飙升到极点的愤怒。肾上腺素如同一台泵机,短暂赋予他超越凡人的力量,他逼退了围上来的绿皮们,用呼啸飞旋的斧刃让对方心生怯意。
但双拳难敌四手。
绿皮们碾碎博伦特身后的队友,从他无力防御的背后偷袭,一支绿皮的铁矛长驱直入,将他彻底开膛破肚,让他的五脏六腑像一根根腊肠般泼洒在雪地上。
博伦特试着将它们捞起来,仿佛他能把自己的肠子塞回腹中,让一切都完好如初。它们在初春的寒风里冒着腾腾热气。
他在绝望的痛苦中尖吼着。他救不了自己。他明白自己没有活路了。
他想到那双宝蓝色的大眼睛,他用生命最后的力气祈祷,希望女儿能躲过这场血腥杀戮。
嘉文的舰船绕过鹰勾山的尖角,平稳地停泊在开阔的平原上。
嘉文能闻到血腥气,那炽热的铜臭味道浸透了冷冽晨风,浓厚到令人难以承受。
他看向平原的一端,血腥气飘来的方向,茂密的林子遮挡住视野,好在精炼厂的滚滚浓烟为他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