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的我曾把事情想得太简单,自以为凭借自我麻痹和安慰就能确保平安无事,却忽略了压力的客观存在性——欲戴其冠,必承其重,这是社会亘古不变的常理。
“少爷,我不认为逃避是一个好选择,未来你也许会正式成为家主,这样的历练是必经之路,你能躲过一次,却躲不过次次,我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会一直陪着少爷你的。”
望着满脸认真的她,空虚的我略微找回一点底气,至少她那两只握紧在胸前的小拳头足够可爱,能治愈我怯懦的心灵。
有森塔陪伴总是好的,至少她会给我加油,推动我不断前进,而不是纵容我一味地退缩。
“小姐当年也是这样走过来的,你可以想象一下她是如何应对的。”
姐姐?
是呢,姐姐也曾面对过这样的尴尬处境,但她以女儿之躯展现出泰然自若的强大心态,让每一个渴望从言语交锋中碾压取胜的老男人都狼狈地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我想,是我太过畏惧,论地位,我暂时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又为何要惧怕与下位的人们交流呢?
若我强硬,他们便知道我不好热,自然就会向高贵的我低头;若我软弱,他们便千方百计想着从我身上谋取利益,所谓地位的差异也会因气场的弱小而被逆转。
“我准备好了,谢谢你,森塔。”
“没关系哒,少爷,你可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人,可不要让人家失望哦?”
她善解人意,她体察人心,结合她如蜜的婉转声调,佐以元气满满的灵丽巧笑,她总能把话说到我的心坎里。
“好好期待少爷我的表现吧……啊嘞!”
我那自吹自擂的大拇指还没竖起来,便被肩膀上突然落下的一掌吓得一蹦三尺高。
“你你你……你是……”
我指着这位不请自来的油头少爷,结巴半天也没喊出来他的名字。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好丹迪吗,几年不见怎么这么帅了!”
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是我的老朋友,克利基特.福里道尔(Cricket.Forridor),第二贵族福氏家的三少爷,喜欢把稍长的棕色头发做成各种各样老气的发型,显得自己很成熟——实际上锃亮的油头只会逗人发笑。
他的个子足够高,却因不够强壮而显得有些虚弱,与他消瘦的形体和滑稽的头发不同,他的面部像是经过利刃塑形般,精神又干练,一对黄瞳明灿如亮金。
“你也变成熟了不少啊,老兄!”
他爱听,我便多说,哥们之间除了互损,还能相互吹捧,与他的交流应该不会太严肃,我大可开开玩笑来放松自己,顺便拉近我们因时间而可能略显生疏的关系。
“你小子还是这么会说话,专挑人爱听的说!”
克利基特从来都不是一个爱摆架子的人,偶尔的耍酷卖弄只会增强他的亲和度,他一如既往地咧嘴傻乐,二话不说便与我勾肩搭背,那真诚的模样根本不是在套近乎。
他对我如此亲近,我自然也不能示弱,立刻把胳膊搭在他依旧很瘦的肩膀上。
“我说啊,丹迪,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有不少女孩子喜欢吧?”
他有点……不,是十分不着调,这一点单从他完全不搭的藕粉色奇葩制服便能看出。
有女生喜欢我吗?小森塔?爱莉丝?我却难说她们的感情算不算得上纯粹的喜欢,也许是十余年相伴的日久生情,亦可能是猫儿对主人的强烈依恋。
“可能?应该?也许?”
我谦虚地摆摆手,装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不屑地回应。
“哦哟,我看森塔丽出落得也是个美人,比小时候还要漂亮……她竟能穿成这样陪你出席典礼……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克利基特鬼魅地瞟向一旁安静观望的森塔,森塔则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只有那双幽光闪烁的血眸在时刻关注着我的反应。
“额,是……”
我一时语塞,无从回答,没有答案的恐惧让我的额头渗出汗水,我尴尬地笑笑,希望对方能识趣放弃打听。
“你这么紧张干嘛?莫不是有什么隐情不成?”
他贱兮兮的坏笑着,手臂上的力量又加重几分,似乎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一探我们微妙关系的究竟。
“没,没什么!”
“克利基特先生,请允许我自作主张回答您的问题。”
语无伦次的我陷入窘境,而我的森塔,成为了破僵的英雄,勇敢地挺身而出,替我解围。
“我和少爷之间的关系很难用传统的名词去定义,我们有着默契的灵魂,享受着彼此的陪伴,朝夕相处,亲密无间,不知这样的答案能否让您满意?”
“啊,对对对!就是这样!”
我抓住森塔抛来的救命稻草,顺着她的话茬连声符合,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她的自作主张是无比正确的。
“哈哈,你们二位还挺有意思的,我也不便再继续过问了。”
善于交际的克利基特大概是对我们的关系有所了解,考虑到我方才的情况,拍了拍我的屁股,打算聪明地转移开话题。
“走咯,伙计,晚宴快开始了,我们可不能迟到,尤其是你!”
开朗外向的克利基特替我抗下绝大多数不必要的寒暄,只需他一个纯真无邪的咧嘴大笑,以及热情到夸张的挥手,便能粗略达成交际性目标。
我曾无数次踏入帝国的王宫群,无一不被其恢宏雄伟的规模所征服,可惜日落西山的恩派尔帝国并没有宫殿楼宇的如此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