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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处逢生下

日往月来,昼夜交替,不知不觉间时光已流逝二旬。

在金风送爽,皓月当空的一夜,徐卿玄正躺眠于自制的席榻上。洁白的月光洒射在他芝兰玉树的身躯上,下一刻他身体一抖,俊美无瑕的面庞上渗出细细的汗珠,神情痛苦,似是在做噩梦。

在梦境中:徐卿玄衣裳褴褛,饥疲交困地行走在红土软香的街道上;道上行人熙熙攘攘,穿金戴玉,肥润富态,车马辚辚,川流不息;百货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酒肆吃摊香味飘飘,鲜美可口,酒肆食客正享饕餮大餐,吃摊秀色可餐;徐卿玄又疲又饥,垂涎欲滴,然而过往鲜衣华服的豪男,环佩叮当的贵女,高车驷马的达官,华轿香车的巨贾对他瘦弱伶仃的身躯或大声喝叱,或扬鞭诟骂,或避之若瘟神。徐卿玄对此不以为意,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踱步,当转过几个街角来到一个深巷外。只见一队队官差正械槛着一个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蓬头垢面,赤脚青肿,鞭痕遍体的乞丐难民往城外驱赶,边鞭挞边骂道:“你们这些贱种败卒,早就该入乱葬岗,轮回一遭再服侍我们!如今不知尊卑礼仪,不知羞耻惭愧,竟敢在此擅占天衢,玷污上地!”众乞丐、难民被打得浑身血流不止,吃力地挣扎哀求,而官差依旧挥鞭舞捧,凶恶暴横。徐卿玄见此,步履蹒跚地凑近巷子,往深巷里一望,只见里面道馑相属,惨不忍睹,不由内心酸楚,眼眶湿润。

耳边又闻得官差施暴于众乞丐、难民,顿时义愤填膺地朝靠近他的一个官差头目道:“你们榨尽贫苦者一身骨血不算,又残毒苛虐其等余生,怙恶不悛,天理难容!尔等之乐园建立于贫苦者累累白骨之上,不知修德涵养,体恤寒微,反而作威作福,五毒俱全,禽兽不如!我虽身为一介白丁,见此不平之事,不惜一死以扞道义,定让尔等断首立毙”

那个满脸横肉,浓须连鬓的官差头目听此先一阵捧腹大笑,紧接一双豺狼般的双目细细端量着他,贪婪地道:“哎呦,模样倒是可人,虽是男子,犹可售给贵豪以为脔童。”言毕哈哈大笑,一脚踢翻身后被捆成一串的乞丐难民,示意左右上前捉拿徐卿玄,两个差役狞笑着搓手上前。

徐卿玄正欲防卫。

突然,半空中电闪雷鸣,黑气万丈,遮天蔽地,伴随着一道道腥味冲鼻的黑影从天而降。整座繁华热闹的城市在霎时间,哀嚎遍地,惨叫不绝,在一片又一片雷鸣般的呼救声、哭泣声、喊杀声中熊熊烈火迅捷无比地吞没一条条街,一间间房,无论贵贱张皇失措地来回狂奔。赤雾冲天,火蛇咆哮声中,无数个赤面獠牙,钩爪巨口,狰狞可怖的妖精张爪舞爪,獠牙啃人碎身,钩爪撕躯裂体,成千上万的人漂浸于血海,呻吟于毒妖淫威之下,脱生无望。

徐卿玄见此不由一惊,正欲搜寻周边寸刃以除妖。忽然,身后传来阵阵凄厉的惨叫声,他急忙转身一看,只见一道道黑气附进于被官差械槛残虐的乞丐难民体内。一瞬间,一个个乞丐变成了赤面獠牙妖精,力大无穷,手撕官差,脏腑碎肉飞溅满地;一个个难民变成了青面刀牙的妖精,狠恶毒烈,齿断差役,残肢渣骨喷涌冲空。几个弹指后,百十个官差役爪被残屠殆尽。就在徐卿玄浑身冷汗涔涔之际,成千上万道黑气附进深巷的尸体里,一具具死尸顷刻间变成了恶怖妖邪,狂号怒吼冲讲烈焰腾空的街道与正嗜戮的妖精合势,大肆屠杀乱奔乱跑的居户,不择贫富。

徐卿玄虽怒目切齿于这片建立于无数无辜贫民尸骸之上的“富贵乐园”,忧贫悯孤于困锢苛政掊敛者;但他自知修道之人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己任。此刻施害与被害易势,于是他毅然决然地从地上拾起一把官差遗落的佩刀,振作精神,挥刀冲入千妖万魔中,运刃如飞,白光罩体,寒芒所及片片为妖邪附身的乞丐难民身首异处。

激战一会儿,他气力不支,下一刻整座城市为火海与群妖所吞没。一道道猛烈的火舌,成群结队的妖邪气势汹汹地向他扑来。徐卿玄目光坚毅,单手拄刀于地撑持着单薄摇晃的身躯,宛如屹立于洪涛倒海中的中流砥柱,以大无畏之勇气直面火海佻妖。随着火海翻涌,佻妖奔突,徐卿玄很快便被淹没。

啊的一声惊呼,他直挺挺地从席榻上弹起,身躯一软,翻倒在地。浑身已被汗水浸湿,如被水溺,胸闷气滞。徐卿玄倒身于石板上,平复着急促的呼息,良久,揉了揉眼皮,缓缓睁眼一看。此刻,周围灰暗,不知何时,天空黑云密布,群峰苍茫,远处低沉的墨云与插入青霄的高山重叠,难分霄壤。秋风萧瑟,花残叶落,寒蝉凄切。

在习习秋风的吹拂下,平卧于石板上的徐卿玄均了均气息,浑身冷汗已为秋风所带走,精神恢复了几分,缓缓起身,盘腿端坐于石板上。回念道:“怎么会做如此怪奇的噩梦?紧直是身临其境一般,弄得自己四肢酸软,全身羸惫。那仿佛又不是梦境,自己修道多年,灵台清明,淡于俗情物累,心澄神净,怎会如此?难道是上天示警,不欲自己闲适于隔世之地?”

想到这,徐卿玄摇了摇头,遐想道:“当今之比浊涨清微,邪炽正挫,自己飘泊万里版图已是耳濡目睹。虽有雄心壮志,扫荡氛沴咨惩,然而一则天道无垠,仙神列圣在上,豪杰英俊在下,贼妖狠魔虽狂悖造次,终当如庭前春雪自融;二则自己目下困于绝壁深崖,唯有天知地知己知,难以脱身。所谓有心杀贼,力不能及。”

徐卿玄自嘲一番,便抛念弃思,长嘘体内浊气,呵出杂糅,深吸一口清气。顿感空灵澈澄,瞑目入定。昔日所诵记的章章道经,字字贤训如潺潺溪水般现心田,涌脑海。

光阴似箭,昼去夜来。入定不知几时的徐卿玄在十天后的一个夜晚,又做了一个噩梦。

梦中:徐卿玄又孤身一人漫步于一条人头攒动,张袂蔽天的街道。不同于上一次富贫天渊之差,这一次往来的人群个个笑容满面,富贵谦让恭谨,礼下贫困;寒微不卑不亢,知节履道;左街呼朋唤友,推杯换盏,气氛和洽;右街扶老爱幼,妻伴子侍,天伦之乐。虽无人理会形单影只的徐卿玄,但他亦被眼前的这一派人世祥和感怀满腹。

不料,下一刻,晴朗的天空忽然间赤云密布,惊雷暴电,劈空裂地;摩肩接踵的街道霎时间,乱如沸粥,尖喊涕号;狂风呼啸,掀屋飞瓦,在半空中暴出千道紫电,在漫天迷地的腥雾中,现出一口熊熊烈火包裹的巨大无比的铜钟。此钟一出,顷刻之间,大地剧烈摇晃,到处火海澎湃,山崩地裂,洪峰贯溢城郭庐舍;无数惊慌仓猝地人群覆掌间便或为火海吞没,或为洪峰所漂没,或坠入裂开的无底地缝。从天堂到地狱反半步之隔。徐卿玄直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半晌没回过神来。直至耳听得一声凄惨的呼救声,才将他拉了回来。

徐卿玄一激灵,飞快追寻呼救声方向。只见:周围已为火海所堙灭覆盖,在为汹涌翻滚的火浪所包围的一块突岩上,站着一个身穿桃红色粗布褙子明眸皓齿,清丽绝俗的少女,浑身颤抖,梨花带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满泪水,滴坠粉腮,楚楚可怜地望着他,不住呼救:“哥哥快救救我,哥哥快救救我……

徐卿玄念识如闪电,双目专意于探查自己与那女孩之间的地形,只见:自己与她俱为火海所围相距三丈,之间的通道仅有数块在火浪中时隐时现的突岩,宛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一口吞下;且那个女孩所站立的突岩周遭火海正蹭蹭上涨,弄不好,自己还未到那边,女孩已为火浪所吞又或者自己即使跨过险境到达,可未等带着女孩一起离开,自己便与她俱葬身火海。

正当他思忖时,对面女孩哭得更伤心,呼救声更凄惨。事态急迫,徐卿玄奋不顾身,施展轻功,身轻如燕,蹬踏突岩奔向那个女孩。女孩见命悬一线之际,忽有人从天而降,不禁破涕为笑,语笑嫣然地向徐卿玄招手。

正当徐卿玄离女孩仅一步之遥,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五官及表情时,忽然半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火海暴涨,将女孩连同突岩淹没。

徐卿玄顿时眼前一黑,脑海中倒映着女孩沉入火海前那一抹甜美得惹人怜爱的笑容。在电光火石间,他顿感脚底灼烫,不由分说脚尖一顶突岩,身手迅捷地踏上后一块突岩,闪电般转身,一起一落后,终于又回到了原来他所站的位置。定神稳身,细细一观:四周万物尽灭,火海无垠,天空悬挂的巨钟仍旧千电裹绕,赤云蔽空,远处海天交接,难分彼此。

徐卿玄又回想起女孩沉入火海时的音容笑貌,澈洁的道心不禁如同被尖刀剜了一下,绞痛无比,神情沮丧,自责道:“一步之遥,竟眼睁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紧接着一股股悲怆涌上心头,一幕凄惨的经历浮现在脑海:那是八年前淫雨绵绵的一个夏日,自己与姐姐以及百十个难民饥寒交迫,艰苦卓绝地行走在泥泞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前方山道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就在众人惊疑惶惑中,一队人马飞快蹿出雨幕,人人身着粗布裳,手持钢刀,凶神恶煞。当飞骑看到难民群后狂喜怪叫,好似猛兽见了猎物,号噪着飞马舞刀冲入四散奔走的难民,道道寒光划穿雨幕,鲜血喷涌徐卿玄的姐姐急忙带着背起他跑到高阜一片矮木后躲起来,大气都不敢喘。惊惧万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壮丁、老幼尽遭屠杀,妇女在挣扎悲啼中被持刀悍匪横抱绑缚于马背。

七岁的徐卿玄被吓得六神无主,嘴鼻被姐姐用手紧紧捂住。眼见悍匪专意于杀掠,姐姐背起他正欲逃遁,不料一声“这里还有人”的厉喝远远传来。于是姐姐在慌乱中急中生智,将他推入矮木丛中,不及交待,飞快向矮木丛的西边跑去。两个悍匪一见是个女人背影,欢噪狂笑策马追来。

此刻神魂离体的徐卿玄在渗骨透髓的雨水浇淋下回过神来,哭喊道:“姐姐,姐姐,你在哪里……边喊边跌跌撞撞地出了矮木丛向西奔去,没跑几步便看到姐姐已被两个悍匪紧绑,在挣扎、哭泣、怒骂声中被抬上马背,耳听得两个悍匪淫笑欢噪道:“这娘们可比那边弟兄们所掠的妇女漂亮多了,咱们速离私分吧!”徐卿玄一阵踉跄扑倒在泥潭中。眼看着姐姐在马背上挣扎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悲痛万分却哭不出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待他起身晕头转向趔趄着往东而去,眼前一幕又令他触目惊心,只见:下方不到半里的泥泞山路上陈卧数十具赤身裸体的老幼、丁壮、病残的尸体,个个张口瞪目,惊惧刻于一瞬,雨水与血水混合形线了一条小河,雷声滚滚,电光闪闪。徐卿玄一声惊呼,悲凄、哀伤、恐惧齐涌上心头,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回忆的一幕幕扫过徐卿玄的脑海,内心涌出的苍凉、悲怆顿时不可遏制;两次梦见苍生被无情毁灭,顿感自己之无力乏术。

思绪起伏中,一阵阵热风拂来,将他唤醒。他回过神一看,自己仍困于火海炼狱中。这时,他真真切切意识到:前后所睹的境象,全非梦境,那或者是不久将来的预兆,又或者是上天给自己的示警

正沉思间,忽听得耳边传来一个苍老而又雄厚的声音:“你想不想拯救这些受苦受难的苍生万物?”

徐卿玄倏地抬头往四周天际望去,唯有奔腾沸涨的火浪,哪有他人,正疑惑时。刚才那个声盲又传来:“你内心实想济世殄佞,然而身陷险绝,无路可脱,然否?”

他闻此先是一惊,不过旋即镇定,往天际一稽首,斩铁截铁地道:“先师所言正是弟子所思。弟子自幼零难,诚心向道,修正履德,十年不辍,希冀有朝一日扬吾道之长,弘吾道之术,济生民,除恶佞,激浊扬清。不意变起仓猝,身困险境,无由可出。伏惟先师开导诲愚,指示弟子脱厄之法。”

那个声音又传来:“吾道以修心为首,心若至静至明,外正颜于群生而不愧,内孤影于草泽而不惭,上戴苍昊襟达怀阔,下履后土魄冰魂雪;则上游霄雿之野,下出于无垠之门;浏览偏照,复守以全;经营四隅,还反于枢。况尔之胎孕非凡品,冲幼之时人亡家破,蹈遍刀山剑林,倍品阴嫉晦劣,而依旧慧心独朗,正气钟身;竟有志于匡扶正道,区区数尺沟土岂能拦挡。言尽于此,望尔好生思量参悟,莫负天育地培之恩,空贻真体没于红尘黄沙。”

徐卿玄正欲询问什么,忽然,眼前一晃,他又回到了现实世界。时已至次日正午,天空依黑沉沉的,在秋风肃杀之中,花谢叶落,石瘦崖枯。他静思幻境中先师教诲,又回忆起这二个多月来的遭遇果真深有体悟,对自己身兼奇能隐隐有一种理所当然之感。接下来的时光,他瞑目闭关,盘坐参悟。渐渐忘记了饥寒困倦,渐渐忘记朝日夕阳,渐渐忘记时序迁移,渐渐忘记亥猪子鼠交替。仿佛肢体虽在尘世,但魂游太虚,魄游八极。在瞑思入定,参道悟理中,一幕幕险绝奇幻的境象出现在他面前。

先是置身于孤岛,洪涛万丈以吞天吐地之势向他冲卷而来,徐卿玄气定神闲,干道彩晕出现将他带走;接着是置身于刀山剑林中,万刃寒光森森,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呼啸而来,徐卿玄悠然自适,千道彩晕出现将他带走;再是置身于金山银海,高车驷马来往向他盛情邀请,一顶顶华轿抬着一个个美艳妩媚,戴着凤冠霞披的新娘来往向他笑脸相迎,一辆辆香车上端坐着衣薄露体,妖娆勾魂的舞女美姬,两侧或有锦衣仆人高抬状元,榜眼,探花的牌杆,或有锦衣仆人高抬大丞相,大将军,裂土亲王等牌杆络绎不绝地向他伏拜谄媚,徐卿玄目不斜视,淡然自处,千道彩晕再将他带走。

最后置身于一座三进间的农家房舍前,西边一进陋房正冒着袅袅炊烟;庭院正中种植着一小片野菜,茅房四周是用竹子编成的篱笆;四面是起伏的小山包,每座小山包下各座落着一所或多所简陋的农舍却空无一人;北边传来了海泡拍击滩岸的宏亮声音,整个村子阳光明媚,山青水秀。

徐卿玄细细一打量眼前的茅房,猛然醒悟过来:“这不是自己的家吗?可是自己的家及故乡不是在八年前被海水倒灌淹没了,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心如明镜,知道自己是在修仙参道,面前出现的一切幻境俱为天道对自己的考验和磨炼。正欲回头看看那之前三次接走自己于幻境中的千道彩晕是否出现。

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惊呼声:“一民,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一听到这个名字,徐卿玄内心不由一怔:“自己原先姓徐名一民,乃父母所取,之所以改名为卿玄乃是在四岁那年,父亲带他去崖州县看郎中时遇到一个盲眼老道,老道劝父亲说:自己根骨奇佳,实在是天生的修道苗子,然痼疾附本元,改名卿玄或可保渡一生,父亲竟信以为真。”

正当他回忆时,背后的女子口气惊喜地唤了声“一民”并向他走来。又听到那遥远却又极熟悉的声音,徐卿玄情不自禁地转过身去一看:一个荆钗布裙,小家碧玉,肌肤白嫩,花信年华的女子正满脸惊喜地向他走来。

徐卿玄浑身不由一颤:“姐姐,是你,你怎么……未待他说完,那个青年女子兴奋地朝中屋一喊:“爹娘你们快出来看呀!一民他回来啦!”言毕,笑呵呵地跑到他近前,满眼爱怜地打量着他。

未待他反应过来,中屋传出一个妇女惊奇的声音:“什么,一民回来了?”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粗布裙裳,四十来岁,满脸忧思的妇女跑到近前,一见徐卿玄顿时转忧为喜,笑逐颜开,不由分说,一把将他抱进怀里,喜极而泣:“儿呀!你去哪里了?自从七岁那年,你姐姐带你去县城抓药,结果你走失了,这一失就是八年!”一边说着,一边雨泣,热泪顺着脸颊滚落到徐卿玄的额头脸颊。

他的姐姐也边哭泣边抹泪道:“一民,是姐姐不好,害你走丢了,害得爹娘担心思念了八年,害得你在外面受苦...受难...八...年。”越说越伤心,以至于说话不利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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