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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风寒雨(九)

见此,徐卿玄的嘴角掠过一抹得意的冷笑,谋划道:“择日不如撞日。是时候逐渐收网解决背后的那两条毒蛇了。”

斩妖除奸的思谋大略既定,徐卿玄一脸温和柔情,把脸颊轻柔地贴在小谢细嫩如凝脂的额角上,柔情地道:“小谢,我们先在野外歇息一会儿再回去,好吗?”

小谢伸手抚摸着他的俊脸,笑盈盈地道:“我听你的。”

于是,二人驾祥云往西边的荒林而去。当到达山峰上空时,徐卿玄一施法,依偎在怀中的小谢昏睡了过去。同时,将山洞前平坦阔地上,山洞内的枯藤、蒿草、败木清洁一空。

徐卿玄抱着小谢驾着祥云进入山洞的腹中,点燃起一堆篝火,往离篝火八尺外的山洞岩壁一指。随着金光一闪,一张八尺长,六尺宽,铺着缎衾、锦棉被、棉枕的木榻现于眼前。

徐卿玄抱着小谢迈步到床前,脱去她的软缎棉絮绣花鞋后,把她轻轻的平卧在床榻上,盖好锦棉被。先催动了小谢的护体神光,再拈个“阵”字诀,金、紫、银、红、金黄、银紫的仙光罩住了整座山峰,山洞现貌的同时,将山洞的原貌覆盖在现貌之上。柔情怜爱地望了望安祥熟睡中的小谢,便化作一道银光往东边万里外的济南城而去。眨眼间,他附在刑场上面对千百人猛击的幻躯。

此时的徐卿玄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脚底的木板上滴血成溪,混合雨水,染红了大片地方。血水扩散流淌到了刑台边,如檐前滴水般坠落在青石地板上,不停的汇聚着,在雨水冲刷中,形成了大片向外扩散的殷红血迹。

徐卿玄披头散发,身躯向前吊坠,耷拉着头,被粗大的牛皮筋麻绳给吊着,不知死活。绵绵细雨滴落在他身上,鲜血与雨水混融,如溪水般淙淙下流。

四个行刑的刽子手也是气喘如牛,宽脸上,粗壮的胳膊上,黑毛旺盛,宽大的胸膛前大汗、雨水、鲜血混合,难分彼此,滴个不停。

刑场外的百姓看了看暮色擦边,黑暗阴沉,细雨绵绵的天空,又看了看刑台上的情况。几乎所有人适才的怨恨与愤怒随着时间的流逝,寒雨的浸淋,冷风的吹打而渐渐的被涤荡,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恐惧和不安。人群中窃窃私语,或言“听说此人乃是神仙,今天我们这般辱骂他,会不会遭到事后清算。”或言“天上、人间对立分裂了近三百年,现在好不容易冰释前嫌,恢复了信任、恢复了亲近。所以,天宫决不会因一介罪仙而废弃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或言“听闻此人在去岁末,一举扫灭了毒乱京畿道四十年之久的狠魔,因此被圣上殊封为异姓王。今天我们这般羞辱他,岂不是犯了尊者,逆了朝制……人们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小声嘀咕。不少人甚至因此而时不时浑身一颤,也不知是身冷,还是心寒。唯有余元仙君、余切仙君一如既往地保持着得意忘形,大仇得报,大恨得释,嚣张气焰。

下一刻,在数千百姓的惴惴不安中,刑场上先是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咔嚓”声,所有人不禁打了个激灵,寻声望去。原来是刑架左边一个刽子手那裹着铁尖倒刺的大木棍折断了。

未待众人回过神来,又是一声响亮的“咔嚓”,刑架右边刽子手的大木棍也折断了。

为此,四个刽子手移步到刑架后,背对徐卿玄与百姓,一脸惊恐地望向刑场北侧的青袍官员。正好与那个青袍官员惊惧不安的目光相碰。未等青袍官员发令,左边的首位刽子手居然跪下,声音发颤地道:“府台大人,犯人已经被棍击了三个多时辰,一共打断了十二根铁钩大木棍,可犯人还有气息。依小人愚见:不如改判斩刑。如此既可正法,又可安定人心。不知大人尊意如何?”

被两个侍从举着油纸伞遮风挡雨的青袍官员从衣袖中取出湿淋淋,沾满汗水的手帕擦拭满脸的冷汗。定了定神,肃容道:“好,就依你。速将斩刀提来,力争在酉鸡正刻将凶犯斩首。”

四个刽子手领命而去。刑场上围观久不散的数千百姓闻此,一片哗然。虽有欲反驳者,但无人敢先倡言。

正当刽子手备好斩刀,一直防卫在刑架周边的四个士兵正欲动手解开绳环时。从刑场的东边先传来一声大喝:“住手!”

这一声,中气十足,几乎将所有忐忑不安的人群震得一激灵。人群不由自主地朝东望去,只见:数十骑飞驰呼啸而来,穿透蒙蒙雨雾,蹄声如雷。当飞骑离刑场二十多步时,人群才看清来者俱穿飞鱼服,佩戴绣春刀,脚踏皮靴。

见此情形,无论是百姓,还是士兵,脸色骤变,急忙低眉,抑制内心的好奇。

当飞骑驰近刑场的东边时,百姓纷纷避让,远远躲开。北案上的青袍官员暗中松了口气,起身正了正衣冠,急忙趋至东台边。

几十个锦衣卫下马后,留下几个看护坐骑,其余的飞奔至刑台的四周取代了防卫的士兵。六个身高体壮的锦衣卫簇拥着一个约摸三十四岁,鹰钩鼻,面色刚肃惕然,长得牛高马大,猿臂熊背,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亲近之感,双目如炬,寒星四射,令人睹之不禁心生惧意;身穿香色斗麻麒麟藏飞袍,腰系金花,足踏虎头靴的锦衣卫头目从刑台东边的木台阶登上了刑台,与青袍官员相对。

那个青袍官员一撩下摆,双膝跪下叩拜道:“微臣济南府知府周涎闳拜见指挥使大人,躬聆圣谕。”刑台上的剩余的士兵、衙差也跟跪。

周涎闳心知来者乃是锦衣卫指挥纪纲,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城府极深,甚得圣心。故此在匍匐叩拜时,身体忍不住发颤。

纪纲抱拳向南方的应天城深深一揖,沉声道:“圣躬安,周府台请起。”

周涎闳拜谢而起,极力抑制内心的忧惧,矮首俟命。

纪纲斜眼扫了眼左侧二十几步外铁铐铁镣加身,血肉模糊,被绳环吊着的徐卿玄,嘴角飞掠过一抹得意的冷笑。又正眼望着周涎闳,沉声道:“圣上听闻北康王在济南城犯事,特命本使赍旨昼夜倍道,驰赴济南宣旨。不知贵府可曾有北康王的音讯?”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一个锦衣卫手中取过一个明黄的封筒,打开筒盖,将用绢帛所制的明黄色圣旨取出。刑场外的百姓虽然低眉弯腰,但目光悄悄地窥视着纪纲拿封筒,揭筒盖,取圣旨的一系列动作。当纪纲右手的圣旨往上一抬时,千万双目光竟然也跟着向上一移。仿佛大家都感受到了这道匆匆赶到的圣旨关乎着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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