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天牯大王堪堪躲过周屿安打来的一棍。那棍打了个空,直冲冲地击在地上,将那死硬的黄土地打出一个三寸左右的深坑。
天牯大王抓住机会,轮斧照着周屿安头便砍。后者在半空中扭转身形,手中彩棍一扫,将劈来的大斧拨开,然后彩棍化作一道彩色霹雳,朝天牯大王的天灵盖上急打而下。
周屿安的动作实在太快,天牯大王尚不及用斧柄格挡,电光火石之间,只听一声极其清零的金属撞击之声响彻整个清雾岭。
天灵大王手持大捍刀,脸色苍白,满头都是豆粒大的汗珠。
在彩棍击来的瞬间,他提刀扑到了天牯大王身旁,大刀压下,硬生生地将周屿安打来的彩棍隔开。
周屿安从半空中落下,彩棍一扫,呵呵叫道:“好妖怪,倒也是我的对手!来来来,与我见个输赢!”
“周屿安!我把那两人与你,就此便罢了,你看如何?”
天灵大王提刀略退,首次发出和解的意愿。可他话音刚落,天牯大王便叫了起来:“大哥!不用与这家伙多费口舌!你我兄弟将他拿进洞中,一发蒸吃了岂不快活!”
说完,轮动大斧,邓邓呆呆地朝着周屿安猛冲而去。没奈何,天灵大王也只得提刀上前助阵。那边周屿安叫一声“来的好”,舞棍迎上前来。
对面,摩昂看得手痒,一方面怕周屿安有什么闪失,一方面又想与那妖魔斗上几个回合,便将三棱锏别在腰间,双掌略一摩弄,只见一道金光骤闪,手中赫然多了一根红缨长枪。
摩昂正要急冲上去,头顶却有一根铁杵携着滚滚狂风劈面打来,他连忙用手中红缨银枪向头顶一架。
只听一声极其铿锵的金属撞击之声,一阵似爆炸般的冲击波从摩昂足下发起,令周围草尖一阵乱颤。
摩昂举头望去,对面站着的乃是天水大王。他看摩昂行动,恐那边天灵、天牯招架不住,便挺钢杵上前要来一个“捣头打”,却不料被摩昂防住了。
摩昂发出了一阵无情的冷笑,手中长枪斜劈,迎上天水大王劈来的钢杵。两件兵器带着滚滚狂风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之声,两人顿感虎口被震的生疼。
“看杵!”
天水大王尖利地怪叫了一声,出手迅速,手中的钢杵掷向摩昂。
“来的好!”摩昂大吼一声,长枪立即迎上对方的钢杵。
枪杵相击,周遭的草尖、树叶顿时一阵颤动。两人紧咬钢牙,舞动手中兵器,丢开解数,死命相抗。
摩昂一跃而起,举起长枪朝天水大王直刺而来,卷起一片长风,气势磅礴,如西洋大海上的惊涛骇浪!
天水大王瞳孔蓦然缩紧,全身肌肉虬结,抡动手中钢杵,拼命一挥,铁杵上也尽卷长风。
“乒——!”
天水大王向后猛退,手中钢杵震鸣不止,竟要脱手而出,而握杵的手颤抖不止,几乎拿不住钢杵。
还没等天牯大王反应过来,摩昂手上银光一闪,长枪犹如西洋狂蛟,朝着天牯大王咽喉急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又是一道刀光闪现,天灵大王横挡在摩昂与天水大王之间。
“泼魔,看枪!”
摩昂不由分说,手中长枪平刺而出,气势汹汹地刺向天灵大王,枪声长鸣,如龙吟虎啸。后者手中大刀立刻斜劈而去,将这几乎完美的一枪打偏。
天水大王趁这个时候败阵而走,转而攻向与天牯大王缠斗的周屿安。
另一面,姬怀尘与三个妖王手下的小妖们战在一处。
那些不知死活的小妖们见三个妖王都上,便也都轮动手中兵器,上前助阵。姬怀尘见事不谐,怕周屿安、摩昂因群妖而败,便提偃月刀上前迎战。
那伙牛头怪簇拥上前,把姬怀尘围在垓心,各轮兵器,乱打将来。
妖群之中,姬怀尘漠然环顾,只见刀光一顿,几颗头颅顿时被血泉冲上半空。血如狂瀑,将满天溅得赤红,姬怀尘在那冲天的血幕中直冲过来,不顾一切地杀向数十名精壮的水牛精。
偃月刀劈破空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劈向妖群之中。
偃月刀切开皮肉,切开骨头,一下子砍断了对面水牛精的脖颈。又是一道血瀑冲出,姬怀尘站在冲天的鲜血中,手中那柄偃月刀依旧灿灿生辉。
“来!”
姬怀尘暴喝一声,手中宝刀刀光连闪,登时又将数名妖魔砍翻。
按理说,若是别处的小妖见到这场面,早就四散而逃,做鸟兽散了。可这周围的牛精们就像没看见一样,依旧呆呆傻傻地往上冲,全然不顾生死。
一个牛精突然冲到姬怀尘的身后,手中大锤就要砸在他的身上。可姬怀尘就好似脑后长眼一般,恰在这时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用偃月刀劈去,正正劈中那头牛精的脑袋,登时鲜血迸流,牛头几乎被砍成了两半。
鲜血瞬间溅了姬怀尘一身,他顾不得满面鲜血,右手持定偃月刀刀,左手捻诀,喝声“变”。
霎时骨节噼啪作响,只见他身后霞光焰焰,五光十色,犹如烧红的琉璃瞬间成型,化作二头四臂。连本身,恰是三头六臂。
姬怀尘将手中偃月刀幌一幌,也变作三柄。六只手拿着三柄刀,一路杀起来。只见所过之处血雾冲天,满地妖血。好便似虎入羊群,鹰来鸡栅。
可怜那伙牛精,不惧生死,拼命向前,却被姬怀尘的那三口偃月刀,杀的七零八落。汤着的,头如粉碎;刮着的,血似水流!往来纵横,如入无人之境。
无一刻,那妖群之间,便全无一妖生还,青青草坪,化作一处血泊。姬怀尘收了神通,化作原身,犹如凶神一般,提着偃月刀前去助战。
周屿安一身青袍飞扬,气势好比天神下凡,舞动彩棍,死命顶住二妖。
须臾混沌,万物凝滞。那条彩棍带着势不可挡地气势汹涌而来,天水、天牯齐举斧杵,架成十字格住了这气势汹汹的一棍。这一棍力量极重,直震得两妖脚下发颤。
天水大王禁不住那重量,不由得后退了两步。天牯大王却是向前,轮斧乱砍。
斧棍相交,瞬息之间,只见棍影,不见斧光!
天灵大王捉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将他向后拽去,同时大刀尽力刺出,想要抵住那棍尖。
只听霹雳般的一声,彩棍势不可挡地将那杆大捍刀击得寸寸断裂。
天灵大王闪身急退,厉声喝道:“天水!”
话音未落,天水大王应声而出,手中钢杵瞬间飞至半空。只听天空中噼啪一声脆响,似有什么东西碎裂一般,紧接着,无数拳头大小的冰雹疾落而下。
那晶莹剔透的冰雹狠狠地冲周屿安砸了下来,就在那冰雹即将打在他身上的时候,那冰雹突然凝滞在空中。
与此同时,半空中突然传来摩昂的一声暴喝:
“你这泼怪,竟敢在我面前耍这招!”
摩昂怒喝一声,左手捻诀,右手手中长枪一摆,破空之声骤然响起。
那冰雹受到了摩昂的控制,随着那长枪一摆,冰雹瞬间改变了方向,如石子般打在对面三个妖魔的身上。只听一阵噼啪声,地面上都是冰雹砸下的白痕。
姬怀尘一振满是鲜血的偃月刀,与摩昂和周屿安并肩站在一起。
“该死的!看招!”
天牯大王大喝一声,手中捻诀,那地上被冰雹砸出的白痕瞬间再次凝聚成球形。只不过这次掺杂了大量的泥水、血水连同野兽的粪便,冰雹的形状更大,颜色也更黑,而且也不能算是冰雹,只能算是泥巴。
随着天牯大王双手一动,那满天的泥巴朝着对面三人疾驰而来。周屿安恐污了肉身,叫一声“走也”,驾祥云腾到半空,败阵而走。其余二人也紧紧跟上。
三人驾着云头,引着一众坐骑,到岭外树林中隐匿。
“泥水倒是好办,无非就是狼坑些,可这血水……”
姬怀尘表现的很是难办,虽然他满身都是妖血,但他可不想被粪便和其他泥水、血水混合的东西弄的满身污秽。
摩昂沉吟片刻,也道:“确实,若是硬挨下来,也实在太狼坑了些。况且,那三个妖怪武艺不在你我之下,若是硬打起来,恐怕数日都不能见个胜负——别忘了,龙女和灵寿还在他们手中,这可当误不得。”
周屿安点点头,心中立刻腾起一个想法。他转视二人一眼,道:“此等磨难,我等怕是无计可施,我意上天去奏请玉帝,乞得几员兵将,下界降伏犀怪。”
“那你切莫耽搁,早去早回,灵寿、龙女的性命可是危在旦夕啊。”摩昂叮嘱道。
周屿安回道:“放心,我快我快,一盏茶儿的工夫,必定回来。”
姬怀尘道:“不必烦叙,快早去罢。”
周屿安当即换了那件御赐的道袍,戴上芙蓉冠,腾起祥云,在半空中打个唿哨,登时不见,独留下摩昂、姬怀尘二人看着坐骑、行李。
灵窍洞内,哀声四起。
先前的大战群妖都看见了,洞内最不怕死的一群牛精们尽数被对方屠戮殆尽,这不得不让众妖心悸。
这时那些七长八短、七肥八瘦的大大小小妖精,都缩在那洞中深远处,就连洞口把门的几只牛都横敧直倒,一个个呼吼如雷,尽皆睡熟。只有三个妖王,还在那宽阔的大洞中谈话。
“这一次败了那道士,量他也不敢再来了!”天牯大王笑呵呵地为自己斟了杯酒,美滋滋地喝上一杯。
天水大王阴沉着脸:“我看未必,那个周屿安,真个是神通广大。他那条棍,倒也抵得住你我,况且还有一个龙太子,一个神将助阵,这场战,不是那么容易了结的。”
“那依你看该当如何?”天牯大王放下酒杯,一双眼望向天水大王。
天水大王道:“我听大哥的。”
“那大哥,你说,现如今该当如何?”
天牯大王又将目光对准了身旁的天灵大王,却发现后者满面愁云,眉宇间尽是懊恼。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们不是将那三人一顿打跑了么?”天牯大王大咧咧地一摆手,脸上尽是兴奋。
“你懂什么!”天灵大王一拍长案,怒喝道:“那个周屿安,岂是那么好招惹的?他可是玉帝派来的著书的,光他那一条棍就让我头疼,若是他从哪里寻来些帮手,你我都要化为一堆白骨!”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吃人了!你们怕他,我可不怕他!若是把我惹恼了,我一人出去自首,省的连累你们!”
天牯大王被他说的恼了,从石椅上站了起来,一甩手就要走。
天灵大王怒道:“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孽畜!若不是有我和你二哥,你还不知道要招惹多少是非!你以为那三人是被你打走的?他们是怕被污秽脏了法身,丧了德行!我一再要与他讲和,都被你给搅了!你若再一意孤行,谁都救不了你!”
“大哥……”天水大王转头望向天灵大王,意思他话说的实在重了些。
天牯大王恨恨地看了二人一眼,“哏”一声,转身就走。
天灵大王也恼将起来,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走走走!都走好了!都是一群没良心的货色!”
南天门外,周屿安渐息云雾,按落云头,直直朝着天门走去。按理说他应走东天门或北天门,但南天门离着灵霄殿近着些。事急于星火,周屿安便想要抄个近路。
“来者何人?!”
一位青面天王大喝问道,他掌中宝剑金光万道、瑞气千条。这位天王周屿安却是认得——乃是南方增长天王。上次随太白金星入天宫,便是这位天王喝问。
当下,天门前,一众镇天元帅、金甲神人向前,横画戟、拔宝刀,拦住周屿安。
“来者何人?”增长天王再次问道。
周屿安对增长天王行了个礼,应声答道:“小子乃是玉帝派下界的纂官,今日有要事面圣,乞望天王让行。”
“既如此,且快去快回。”
增长天王对身后群将摆摆手,示意放行。那一众神将当即让开道路,使周屿安能够畅行。
周屿安不敢耽搁,直朝灵霄宝殿去。说不尽那一路上诸位仙官神将、奇兽飞禽,看不尽那各处大殿巍峨、奇花异景。周屿安迈开大步,直到灵霄殿外,却整好撞见太白金星。
“著书事毕了?”太白金星很是惊讶。
“早哩!早哩!”周屿安对着金星行了礼,将上项事说了一遍,恳道:“万望天兵下界,收服妖魔,救我部下一救。”
太白金星闻言,即领周屿安至灵霄宝殿启奏。那殿上葛邱张许四大天师正与玉皇大帝讲话,太白金星便与周屿安一一介绍。周屿安惶恐万分,连忙与众神行礼。
与众神各各礼毕,周屿安方才敢奏。
周屿安跪地奏道:“小臣罪乞陛下。自领陛下圣旨来,下界纂书时日颇多,但仍只注寥寥数页,自觉深负圣望。今路阻清雾山,手下数人不敌,深负圣意。奈何妖魔神通不小,小臣无计可施,只得面圣借兵。万望陛下垂慈,与我几员大将,下界收服妖魔。”
玉帝不住笑道:“你啊你,亏得太白金星还说你冰肌雪魄,绝不会与那世间凡人同流合污,可如今呢?倒也学会这弯弯绕了,借兵便说借兵——那怪是何方妖魔成精?朕好遣将捉拿。”
周屿安如实告道:“那三怪俱是犀牛成精,颇有些手段,小臣力微,不得降伏。”
玉帝微微颌首道:“既然是犀牛成精,惟四木禽星可以降伏——许天师。”
“臣在。”阶下四位天师之中,转过一位紫袍天师。
玉帝道:“汝同周屿安去斗牛宫,点四木禽星下界收降。”
“臣领旨。”许天师当即回道。
两人才至斗牛宫外,早有二十八宿星辰来接,许天师道:“吾奉圣旨,教点四木禽星与周纂官下界降妖。”
言未毕,那二十八星官之中便闪出四人。
第一个,精壮孔武,音若铜钟。头上长鬃飘似焰,颌下长髯卷低垂。目深鼻还豁,短角鼓若无。身裹一领乌墨铠,手持一把金衬剑。法相庄严,豪气干云。
乃是二十八宿东方青龙七宿,东方第一宿——角木蛟。
第二个,背阔胸宽,声如雷吼。两只圆目幌然,口外獠牙展露。头顶高耸耸独角昂然,颌下青乌乌长鬃飞扬。广阔身披黑云甲,银尖爪持寒铁鞭。正气遍身,英武满面。
乃是二十八宿北方玄武七宿,北方第一宿——斗木獬。
第三个,体态魁梧,毛脸长吻。一对凶睛暴闪,头顶尖耳直竖。口中白森森獠牙毕露,唇上银耀耀针须如钢。魁梧身裹龟背铠,簸箕手握蘸钢刀。杀气腾腾,神通浩浩。
这位乃是二十八宿西方白虎七宿,西方第一宿——奎木狼。
第四个,身形修长,尖嘴立耳。两只细目似狐狡,一只黑鼻翘微耸。血口银竖须,长舌伸若吐。身穿一件乌铁甲,掌握一柄云纹刀。雄姿英发,威气昂然。
乃是二十八宿南方朱雀七宿,南方第一宿——井木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