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神奇的精灵并不怕人,常常成群结队地在善男信女的头上、身边盘旋飞翔,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南来北往的香客们看见寺外古榕上生活着众多的乌鸦,便以乌鸦为该寺标志,唤为乌鸦寺。
时间一长,这座原名大佛寺的寺院就被以讹传讹地叫成了乌鸦寺。
金佛入住乌鸦寺的喜讯令萨玛达欣喜若狂,认为这是佛祖释迦牟尼对乘象国特殊的恩宠。乘象国从此佛光普照,名震海外,成为与那烂陀寺、舍卫城的祇园精舍、拘尸迦罗城齐名的圣城。
鉴此,萨玛达决定举办一场乘象国建国以来最盛大最隆重的迎佛庆典,以此彰显乘象国的国强军威。
为了迎接金佛,为了办好这届迎佛大摆,萨玛达颁发圣旨,全国普天同庆,放假七天。全国所有寺院不分昼夜地礼佛诵经,大斋佛徒。
届时,萨玛达大皇帝亲自主持金佛入寺庆典。
圣旨一下,乘象国上上下下阳光普照,彩云飘飘。
清风、阳光、雨露及鲜花洒满了万象城的大街小巷。
白象大街、圣象大街、金象大街及红象大街四条主要街道更是用鲜花、丝绸、松毛与狮子草结扎成一座座精致的牌坊。
这些五彩缤纷的牌坊及彩楼一座紧连一座,蔚为壮观,美轮美奂,令人惊叹!
万象城外,巍峨耸立的城楼、蓝得令人窒息的蓑衣江、闪烁珠光宝气的各式佛塔、凤尾森森的竹林及精美绝伦的竹楼,令来自蓑衣江流域的善男信女恍入神话中的佛国仙境。
这些天来,万象城这座千年古城成为佛教徒心中的圣地。
城內人头涌动,摩肩接踵,笑声不绝。象脚鼓、铜铓、木琴、鞭炮、礼花此起彼伏,声裂长空,一波高过一波。
潮水般的游客中,不时闪现出来自天竺、金鹿、天鹰、虎国乃至大唐、南诏、土蕃、孔雀王朝、婆罗门及曼加拉诸国的人影。
在这次庆典中,乌鸦寺内的乌鸦更成为香客的宠物。说也稀罕,成群结队地在香客头上盘旋飞舞,争相啄食供品……
这天下午,万象城的庆典达到鲜花漫空、烈焰喷油的最高沸点。
数百上千头披挂金银珠宝、璎络、丝绸的象队在数千御林军、高擎万民伞的窈窕秀女的簇拥下缓缓朝乌鸦寺走去。
在这列象队之中,尤以一头红象最为显赫,象轿内端坐着笑容满面的萨玛达。
紧随其后的是王后召玉罕的象辇。
召玉罕的象辇全用鲜花装饰,可谓步步生莲,馨香四溢。
再其后便是金莲公主的象辇。
今天的禄禄打扮得格外清艳秀丽。象轿的造型是一朵盛开的金色莲花。
整朵莲花全用赤金、碧玺及黄玉打制,配以珍珠、玛瑙及丝绸之物,整座象轿金碧辉煌,明艳灿烂。
笑靥如花的金莲公主不时向欢呼的人群频频挥手。
紧随禄禄行走的是新任御象苑的千夫长达斯。
在乌鸦寺的古榕下,萨玛达踏着刺青的象奴脊背下了象轿。
接着王后在侍女的服侍下也步下象辇。
金莲公主的侍女也急忙簇拥过去,准备服侍公主下辇。
金莲公主对侍女不屑一顾,对稍远处的达斯招招手,“达斯,扶我下来。”
听到公主的叫声,达斯疾步奔了过去。
“啊嘠!好罕丽的公主啊!”
“哇!倾国倾城的公主!”
“这个象奴小子能亲手服侍仙女般的公主,艳福不浅啊!”
“象奴?别乱说,他可是御象苑的千夫长!”
“喂,麻三,这小子就是那个会说象语的达斯?”
“喏,別乱了,阿宝来了。他听见咱们议论公主,会割断咱们的舌头的!”
“阿宝!他就是那个血洗草皮街的那个恶魔?妈的!碰到他会倒邪霉的!”
……
在人们的议论声中,凤凰花树下,雕像般地立着一个头戴斗笠,身披黄毯子的汉子。
正用一双深沉得令人生畏的目光紧紧盯着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的阿宝。
这个满眼仇恨的汉子正是肖天楚。
此刻的他,仿佛就是婆罗门教中的死神闫摩,正在心里冷酷无情地发誓:阿宝!你这条阴险毒辣的毒蛇!老子不杀了你,就不配做肖家的子孙!
在鞕炮声、象脚鼓乐声中,披杏黄色袈裟的大德法师率领众僧叩拜萨玛达。
萨玛达命阿蒙法师:“请法师更换寺匾。”
阿蒙法师躬身领旨后,对众僧朗声道:“奉旨换匾。”
立时,乐声齐颂,梵香绕梁,鞭炮震天。
众僧打开杏黄色包裹的沉香木匾额,金色的阳光下,宝蓝色的木匾上闪耀着三个金光闪闪的鎏金大字:金佛寺。
匾才打开,颂歌声更如涛声拍岸,绵延不绝。
因为这三个金钩铁划的大字乃是萨玛达国王的御笔。
此时,几名高僧已将悬挂在屋檐下的“乌鸦寺”匾取下,再换上的金佛寺巨匾。
阿蒙法师清音再唱:“恭请圣上迎接佛宝!”
数百名和尚双手合十,垂眉齐诵:“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钟响罄鸣声中,萨玛达俯伏尘埃,朝西方三拜三叩首。
大德法师从乌鸦寺长老手中接过金佛,郑重地将金佛送至跪在地上的萨玛达手中。
萨玛达立起身,双手捧着金佛在一片诵佛声中,缓缓进入寺内,置于金碧辉煌的佛龛上。
接佛仪式结束后,金佛寺大摆素筵,招待四方贵宾……
【乌鸦寺?藏经阁】
经过一日的喧嚣与劳累,金乌西坠,皓月当空。
到了深夜时分,疲惫不堪的众僧早已沉沉睡去。
月华如水,凤尾森森。一弯新月斜斜钩住金佛寺郊的大金塔上。
就在此时,黑衣蒙面的肖天楚灵猫般地溜进寺后的贵宾楼下。
为了让萨玛达国王有个休息的地方,大德法师花重金在寺后修建了一幢豪华舒适的藏经楼阁。
为扈卫皇上的安全,负责安保的阿宝便命御林军将楼阁围得水泄不通。
萨玛达离开金佛寺后,为防歹徒盗窃金佛,这幢楼阁便成阿宝临时栖身之所。
这些情况,肖天楚在踩点的时候,早已调查得清清楚楚。他悄无声息地摸至阿宝休息的卧室外面,见左右无人,便用长刀撬开门闩,摸进屋去。
透过从窗棂洒进屋内的月光,肖天楚欣喜地看到劳累了一天的阿宝正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肖天楚大喜,厉声大吼:“狗杂种!你死定了!”边吼边抡刀便砍。
阿宝毕竟在军旅生涯中摸爬滚打十余年,虽在熟睡之中,也还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性,肖天楚的吼声猛地将他惊醒。
俗话说,四只脚的大象也有跌倒的时候,亢奋过度的肖天楚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被他悲怆吼声惊醒的阿宝猛地见到头顶的刀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抓起被子去挡刀光。
饶是这样,疾如雷电般的刀刃还是将他腹部划了一刀,顿时鲜血淋漓。
也正是这时,他看清了肖天楚狰狞的目光。
“抓刺客!抓刺客!抓……抓刺……客……”
阿宝的喊声惊动了正在值勤或沉睡的士兵,纷纷持刀提弩蜂拥赶来。
阿宝虽然流血伤重,却仍凶鸷骁悍。
肖天楚毕竟未曾受过训练,仅凭血气之勇,几番搏杀之后,渐渐不支,只好匆促逃入院中。
月华如水的院中,早巳布满剑拔弩张的士兵。
小小的寺院犹如修罗场般地充溢出浓浓的杀气。
“他是钦犯!抓活的!”阿宝厉声大喊。
随着喊声,剑光一闪,已将肖天楚手中的长刀削成两截。
肖天楚像只被围的孤狼,将手中的断刀闪电般刺进阿宝的胸膛,他自己也被阿宝手中的利剑刺个对穿……
临死之际,肖天楚野性强悍的吼声响彻星空:“肖氏祖先,天楚来了!”。
阿宝也倒在血泊之中……
闻讯赶来的大德法师见阿宝伤势严重,急命士兵将其抬入自己的禅房之中,以精湛的内功保住了他的性命。
继后,大德法师又以精湛的医技为其治病疗伤。
这时,满寺的僧人及象国士兵方知大德法师不仅佛法高深,内功了得,而且还是一位悬葫济世的旷世名医。
经过一夜的折腾,大德法师不仅成为阿宝的救命恩人,更成为蓑衣江流域的绝代名医。
一夜之间,金佛寺名震四海,成为众多僧人、香客朝拜的圣地。
大德法师也成为众僧争相崇拜的名师。
只是大德法师择徒极严,仅收了4位来自不同国度的僧人。
经过半个多月大德法师的精心治疗,阿宝的伤势基本痊愈。
这天下午,阿宝来到大德法师的禅房拜谢救命之恩。
“将军伤势尚未痊愈,还需调养一段时日,怎么就走呢?
”大德法师指着桌上小山般的包包药材又说:“你看,这是专门为你从天竺、狮子国弄来的药材……”
阿宝感动地说道:“法师恩德,令阿宝刻骨铭心,永志不忘。只因相爷奉旨出外,圣上日理万机,十分忙碌。阿宝昨天奉谕,皇上有事召见,故无法再在疗伤。法师恩德徐图后报。”
大德法师道:“怪不得迎接金佛之时,老僧未曾看见老相爷的金面了。相爷乃是皇上肱股之臣,是皇上一刻都离不开的智囊人物,怎么会在这时离开呢?”
阿宝瞅了瞅大德法师身边的众僧跟小沙弥一眼,欲言又止。大德法师会意,吩咐众僧:“你们都下去吧。”
待众僧散去后,阿宝言道:“法师乃是圣上信仰的高僧,又是我的救命恩人,阿宝自然不敢隐瞒……”当下便将召帕雅前往囚龙岛之事一一合盘倒出。
说者无意,大德法师却吓出一身冷汗。
大德法师眸色中转出笑意,谱聊斋般地笑道:“老僧从天竺来象国的途中,听说将军与公主在金鹿城买了一个会说象语的奴隶,老僧游历海外多年,这等玄奥魔幻闻所未闻,世上难道真有这等奇人?”
阿宝虽然颔首点头,心内却泛起酸酸醋意,道:“这个小象奴虽会几句象语,也没坊间传说的那样神奇厉害。只因他曾救过公主,才狐假虎威,仗势欺人。”
大德法师微微一笑,说道:“是啊,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小的象奴而已,怎能与将军之类的象国柱石相提并论!”。
听大德法师将自己称赞为象国柱石,阿宝十分高兴,千恩万谢之后告辞出寺。
大德法师一直送到古榕树下,两人才挥手告别。
望着阿宝远去的背影,大德法师意味深长地一笑,将正给乌鸦喂食的红衣僧人叫到面前。一番密语之后,红衣僧人便匆匆进入寺内。
片刻功夫,红衣僧人便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健马朝天鹰城方向急驰而去……
夕阳西下,劲风飒飒。
红日红云红衣红马红僧宛若一团红火在苍茫的古道上闪电般地疾奔……
【大海深处?囚龙岛】
经过月余的海上飘泊,这天傍晚,召帕雅乘坐的海船终于在碧波浩瀚的大洋中看见了绿荫葱翠的一座海岛。
看见海岛,正亲自掌舵的海四船长立即兴奋地喊道:“囚龙岛!囚龙岛!召爷!召爷!您瞧,那儿就是囚龙岛!”
海四原是天鹰国航海经商的一名船长。
他的这条海船就是当年负责押解阿隆帝进囚龙岛的那条海船。
召帕雅接到圣命之后,心想在茫茫大海中寻找囚龙岛无异大海捞针,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到当年押解阿隆的那条海船及水手。
离开万象城后,他便在鹰潭码头附近的小客栈停留下来。
经过多方探寻之后,召帕雅终于打听到将阿隆送进囚龙岛的是一位名叫海四的船长。
欣喜若狂的召帕雅带着蚌三在距码头不远的贫民窟内找到了海四,然后花重金收买了海四,让他带路前往囚龙岛。
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一个贫困到连鸟都不拉屎的蛮荒野岛。
一个除了废帝阿隆及其服侍他的十数人外,绝无他人的囚龙孤岛。
夕阳残照,海水茫茫。
几个破衣烂履之人立于椰子树下,看见逶逦而来的海船,立即发出惊喜的狂喊声,朝渔船停泊的海岸冲刺般地直奔过来。
“召爷,他们就是服侍阿隆的仆人。”
虽然时过多年,目光锐利的海四还依稀记得他们。
“老爷,给我们一点吃的!”
“老爷,求您了!给点大米吧!给点肉吧!”
“老爷!老……爷……老爷……我们饿死了……”
“老爷,求求你,带我们离开这儿吧!离开这恐怖的人间地狱!”
“再让我们住在这儿,我们也像他们几个一样成了疯子……”
棕榈树下,沙砾地上,几个衣裳破烂成条条的疯子或跑或睡或锐声叫骂……
话声凄怆悲凉,令人惊心动魄!
召帕雅望着这些乞丐般的仆人,感慨欷歔!暗思,虽说这一切均是阿隆自取罪戾,专权恣肆所为,但过到这一步,也确实令人心酸。
急命蚌三给他们肉食。这些仆人陡然见到酒肉,宛如疯子般地大动拳脚,一面疯抢一面狼吞虎咽地大嚼大咽。其状惨不忍睹……
仅一袋烟的功夫,召帕雅就弄清了阿隆目前的窘境。
阿隆住的地方为一圈土墙,数间茅屋。
召帕雅推开虚掩的竹扉,进入泥巴涂抹的屋内。
屋內光线暗淡,污秽破烂。任何一户富贵家庭的猪圈也都比它强出许多。他想。
屋内,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类似乞丐的汉子盖着一条百孔千洞的毯子,歪斜斜地躺在竹笆床上。
“召爷,他就是陛下。”
召帕雅心中一片酸楚,他就是那位当年叱咤风云,骄奢淫逸的天鹰国王阿隆大帝?命运的造化令人扼腕慨叹。
“陛下,我是召帕雅,来自万象城……”
“召帕雅?万象城……”久违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千年之外。“召……万象城?在什么地方?”
“陛下,我是召帕雅。当年的麓川太守,阿玉的丈夫。阿玉就是您的堂妹……”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象国宰相……太遥远了!”
阿隆语声悲寂,恍然有隔世之感:“你来这里干啥?是路过还是……”
“您太累了!蚌三,斟酒。”望着奄奄一息的阿隆废帝,召帕雅泪花盈眶。
几碗米饭,几斤肥肉加上几斤米酒终于唤起了阿隆那颗垂死的心灵。
“妹夫,告诉我实话,你是路过这里,还是有什么事?”
“陛下果然天纵英明!实不相瞒,我是奉萨玛达国王之命专程特邀陛下出山的。”
阿隆泪如泉涌,“出山?我一个囚犯废物还能干什么?”
说到这儿,他长叹一声,续道:“召爷,当年跟我一块流放的98个仆人,到现在连我在内只剩下12个。说吧,只要能离开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不!是魔鬼都不肯在的地方,萨玛达要我干什么都行!”
“是这样……”
听召帕雅说完,阿隆顿时双目冒光,亢奋激昂地说道。
“我还能重返皇位!?还能亲手杀死天英那个杂种!有这样的好事不干,我真成了天大的憨包!可是……我手上并无一兵一卒,实足的孤家寡人,怎么能夺回皇位?”
“陛下放心,我来岛前曽专门去过您的家乡,乡亲们对天英的倒行逆施早就恨之入骨,就等您振臂一呼了!”
“虎死不倒威!好!我听妺夫的。”
阿隆咬牙切齿地又说:“到时,老子也要将天英这个狗杂种流放到囚龙岛来!让他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哪……陛下,咱们几时动身?”
“陛下?您叫我陛下!哈哈哈……马上动身!老子等不及了!”
阿隆猛地想起一事,又问:“天英可是牵鬼卖的杂种,恐怕咱们还没踏上岸上一步,他就知道了,你说,上岸后我该上哪儿栖身呢?”
“陛下所虙极是。”
召帕雅颔首称是。“不过,这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陛下还记得柿饼山的寨头麻尖吗?”
阿隆点点头:“记得。当年他铲草立寨时,我曾赠送过他百两黄金。多年不见,他还在哪儿?”
“佛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麻尖就是这样感图图报的英雄,他已经为您招募了3000子弟兵,正等着您高举义旗呢。”
阿隆扑通一下,双膝跪在召帕雅的脚前,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妹夫大恩,叫阿隆如何相报?”
召帕雅急忙扶起阿隆。边扶边说:“陛下言重了!论公,我是为象国着想。论私,陛下乃是我的兄长,咱们是一家人呀!”
“妹夫真是旷世奇才!诸葛复生呀!好!上船!”阿隆抚着召帕雅的肩膀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