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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野 象 谷

万一武宫正雄出了意外,就等于竹篮打水一场空。

气急败坏的康冕大骂莫四等人:“还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哪个日本鬼子给老子追回来!”边吼边骂也追了过去。

莫四不敢怠慢,吆喝着尼温等人尾随追去。

当康冕等人跑到沼泽旁的灌木丛时,眼前出现的是一片血肉横飞,惊心动魄的情景:被子弹击中的两头野象倒在草地上。

一头悲痛欲绝的幼象围着象尸跺脚悲呜;大约30余头野象正疯狂地追逐着四个惊恐万状拼命蹿逃的猎象者;一头脖颈上套着牛皮绳套的野象正愤怒地反击着七名纹身的半裸汉子。

这七名汉子拼死劲拽住长达30余米的皮绳,个个累得龇牙咧嘴,脸红筋胀,却不肯撒手。

暴戾恣睢的野象猛然一甩,套在脖上的牛皮绳断成数段。两名壮汉被带飞数丈,撞在一株粗壮的红木树上,惨呼声中,一人的脑袋被撞得粉碎,一人腰部被撞断,倒毙树下;一名吓得瑟瑟发抖的汉子被发飙的野象便劲一踹,成了肉团;一人刚爬上树杈,被一头野象长鼻一卷,连树根拔起,摔倒在地。野象长鼻一卷,将人抛掷空中,旋即用长牙将他胸脯刺个对穿。

三名惊慌失措的偷猎者已爬上一株直径约一公尺的木棉树,三头大象在树下试图用长鼻卷人,转了几次都没够着。

其中的一头便用长鼻去拔树,幸亏这树根深叶茂,一时不能奏效。

野象见拔不动大树,更加暴躁,一面怒吼,一面用全身力气去撞树干。

在它的呼唤声中,两头野象也来帮助撞树。

三头野象配合得相当默契,轮流去撞。

力愈千钧的碰撞让大树剧烈摇摆,发出可怖的树裂声。

藏匿树上的三人惊恐万状,大喊救命……

宇文丹突然发现身旁有人举起了贝雷塔M12轻型自动步枪,准备射击撞树的大象。

宇文丹并非书呆子,深知枪声一响,隐藏在这里的几个人将会全部丧命于野象足下。情急之下,一面厉呼不要开枪!一面朝他纵身扑去……

就在宇文间扑倒偷猎者的刹那间,偷猎者手中的枪响了,10数发子弹全部射向了天空。

枪声再次激怒了野象,密林中又涌出20余头野象。

这些聪明的精灵嗅出枪击的硝烟味,疯狂地朝宇文丹扑来。

白森森的巨牙,隆隆的象足奔跑声,大地的颤动声将康冕等人宛惊得猴儿般地上蹿下跳,狼奔豕突。

胆战心惊的宇文丹刚跑了几步,很快就被一头灰象追上,旋即被它用长鼻卷住抛向了天空……

柳娜看见宇文丹被巨象卷住,忘记了恐惧,惊呼着直追过去……

曼恩害怕宇文丹与柳娜出现意外,大呼:“快回来!危险!危险!!”

此时,曼恩看到宇文丹已被野象抛掷空中,深怕柳娜遭到同样悲惨的下场,闪电般地将柳娜扑倒在地,用身体将她紧紧护住。

康冕则惊慌失措地藏入一丛野芭蕉树中。

惊慌失措的莫四在逃蹿中被巨大的树根板块绊倒,滚入泥淖之中。

数头肥胖的鳄鱼看到在沼泽内挣扎的莫四,淌着眼泪的眼睛暴射贪婪凶光,血盆大口一张一合,迅捷地逼将过来。

看到越逼越近的鳄魚,惊恐万状的莫四疯狂的喊叫、挣扎。谁知越挣扎下陷越快,很快泥沼就淹没了脖颈。

武宫正雄看到莫四生命垂危,情急智生,抓起一根粗藤奋力投掷过去:“抓住藤子!快抓住藤子!”

就在宇文丹身体即将被象牙洞穿的刹那,天空中突然传出数声似人非人,似猿非猿的长啸。

灰象似乎怔了刹那,立即用长鼻卷住即将坠落的宇文丹,然后将他轻柔地放在地上。

令曼恩等人不可思义地是,这头灰象仿佛对自己刚才所犯的鲁莽态度道歉似地,竟然对着宇文丹连点三次头,然后又用鼻尖轻轻吻了一下宇文丹的额头,才缓缓离开。

这一切让宇文丹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当他们的目光随着灰象的身影移动时,一个匪夷所思的现象更让他们惊愕得喘不过气来。

蓊翳森林的边缘,出现了一头端庄秀美,具有王者风范的白象。

象背上坐着一个系着树叶的怪人,正昂首长啸……

随着啸声,密林边缘又陆续出现了几头灰象,象背上同样坐着系着树叶的怪人。

与发啸怪人不同的是,这些怪人则手持铁矛、短弩,侍卫般地簇立在白象的周围。

听到啸声,野象停止了对人类的攻击,在一头母象的护卫下,其余的缓缓转进了森林深处……

森林又恢复了宁静。

若不是山林坡地上留下的累累尸骸,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人惊疑身处噩梦之中。

就在白象出现的时候,莫四也被武宫正雄拖出了泥淖,刚巧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大惊失色:“天……天……童……”

康冕大吃一惊:“什么!?天童?你说他是……象奴天童……”

莫四仍然怔怔地瞅着莽莽林海,刚才惊心动魄的事件将他击得七荤八素,还没完全清醒过来。

康冕猛地揪住他的胸襟,声音因恐惧而痉挛:“你说哪个怪人就是……?”

莫四胆战心惊地摇摇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又刚爬上岸……眼花,有点像……没看清……”

他颓丧地叹口气:“毕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康冕吐口粗气,气恼地斥责:“既然没看清楚,瞎喊什么!”

“太可怖了!”

莫四仍然沉浸在深深的恐惧之中。

其实,刚才匪夷所思的事件并非只有莫四与康冕恐惧紧张,曼恩与宇文丹等人同样惶恐不安,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密林中真的生存着传说中的哪个与世隔绝的象人部落?

也许是浓郁的血腥味引来了众多的不速之客。

森林的上空盘旋着20多只硕大的苍鹰;灌木丛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狼嗥;沼泽地中的鳄鱼也蠢蠢欲动……

曼恩瞅了瞅低空盘旋鸣叫的苍鹰,又瞅瞅血迹斑斑的尸骸,实在不忍心让这些偷猎者尸体成为猛禽凶兽的美味佳肴,便对康冕说道:“咱们将这些尸体埋了吧。”

康冕幸灾乐祸地哼了句:“这就是偷猎者的下场!”

话刚出口,立即看到宇文丹等人反感的目光,便皱着眉头,极不情愿地说道:“快点!别误了咱们的正事。”

见康冕同意,曼恩立即招呼众人掩埋尸体。

正忙乱间,糯吞突然惊叫起来:“老板!老板!他们是玛丽亚的手下!”

康冕大吃一惊:“他们是玛丽亚的手下?你认识他们?”

糯吞点点头:“没错。”他指着地上的一具残尸补充:“他也是泰国人,叫猜巴。也是泰北出名的猎象高手。我们出发之前,我曾见玛丽亚去过他住的暹罗大酒店。”

曼恩问康冕:“玛丽亚是谁?”

康冕一听,立马警惕起来。问道:“你是公安局查户口的?”

曼恩笑道:“我要是搞公安的还问你?”

康冕一楞,旋即解释:“玛丽亚是托马斯的手下。托马斯是法国圣罗雷银行的总裁。想不到这位赫赫有名的国际金融界大佬竟然也是黑道上的人物!也会干偷猎的勾当!”

康冕这话如果出自宇文丹或柳娜之口,自然不会勾起曼恩另外的想法,现因出自康冕口中,曼恩便深感好笑,暗讥: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直到这时,康冕才真正明白玛丽亚为什么会突然放弃与他们共同寻宝的原因:

托马斯之所以心甘情愿地让玛丽亚临阵退出,就是要她重新暗中组织一帮人马,并悄悄尾随康冕一行进入密林,在看到珠宝的最后时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战法杀掉康冕等人,掠劫洞内的金银财宝。

然而,犲狼的本性却粉碎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康冕是明白了。

曼恩却百思不得其解。

他悄悄问康冕:“按理说,康家取得宝藏对托马斯也有好处,他怎么还要数次三番地对你家下毒手呢?”

如果是别人问这话,康冕不仅不会回答,甚至还会引发疑心、杀心。

曼恩一则对康家忠心耿耿,二则表现不俗。更何况是康月美看中的人物,将来或许还是自己的妹夫。康家若得此人,如虎添翼。

想到这里,康冕回道:“你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告诉你。我家除了搞生物医学制品以外,还有一个专门研究动物病毒的科研机构。这个机构里面有一个试验室,全是全球最顶级的设备。所以,来所里搞科研的人员也均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尖端科学家。”

听康冕这样一解释,曼恩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连宇文教授、柳娜教授都来参加了你这支挂羊头卖狗肉的科考队了。”

“挂羊头卖狗肉?”康冕噗哧一笑,道:“这话也不全对。我除了答应让他俩去试验室完成他们的科研项目外,还答应资助他俩建一个小型试验室呢!”

曼恩俯在他的耳畔,轻轻说道:“他俩是在与虎谋皮!”说完,情不自禁地笑将起来。

康冕则用一种十分奇特的眼神瞪着曼恩,说:“我真奇怪,月美是怎么看上你的?”

曼恩笑笑,回敬了他一句:“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怎样才能平安无事地回家吧!”

“你说的不错。”

康冕联想起森林中连续出现的血腥事件、怪兽与怪人不禁心生恐惧,再想到托马斯釜底抽薪的阴谋更让他如芒刺在背,叹道:“我现在只想尽快取出洞內的宝藏,平平安安地返回曼谷。”

“曼恩,你说,这帮人是怎么进来的呢?”康冕眼里一片疑惑。

曼恩笑道:“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连这样小儿科的问题也想不出!他们是跟莫叔进来的。”

经曼恩这么一提示,康冕猛地想起侍卫长曾对他说过,他发现莫四近一段时间常去玛丽亚下榻的皇家大酒店。而且一去就是几个小时。

侍卫长怀疑莫四中了玛丽亚的美人计,背叛了康家。

看来,不管莫四是不是投靠了玛丽亚,这人是留不得了。他想。

“大哥在想什么?”曼恩已经从康冕阴晴变化的脸色洞悉了他心中的想法,便来个敲山震虎:“大哥是不是怀疑四叔……”

“你看呢?”康冕轻轻一脚,又将球儿踢了回去。

曼恩正色道:“我在想这帮家伙迟不来早不来,为什么四叔才到,他们就像蚂蟥见血般的盯过来了!”

“你是怀疑莫叔?”

“我是说世上哪有这么碰巧的事儿。但……莫家几代都是你们康家的人,按理说不该是只白眼狼!”

康冕深深地看了曼恩一眼,说道:“先不用管他。这其实是坏事变成好事。再没有钉子跟踪我们了!”

“真是匪夷所思!不拣西瓜拣芝麻?他们这样做究竟想干什么?”

曼恩的这番话似说给康冕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其实,这突如其来的猎象事件只是一个意外。

原来,丹彪原是泰国北部的一位猎象驯象的高手。突然之间看到这么多的象群,一时技痒,忘记了此行的目,便开了枪。

福田杉压根儿也没想到丹彪会来这一手,想扑过来制止已来不及。待后看到暴怒的象群,便拉着黑川和冈崎躲藏了起來。

一蓬半人高的海芋下,还倒着一个生命垂危的汉子。

这个生命垂危的汉子因隐藏在海芋叶下,逃过了与同伴被掩埋的噩运。

他就是丹彪。

事情发生后,追悔莫及的丹彪自知福田杉绝不会饶过自己,趁混乱之际,逃进了这蓬高大的海芋叶下躲藏起来。

夜静如水。

已经恢复理智的丹彪想起玛丽亚还在大其力等着他的电报。由玛丽亚他联想到被福田杉绑架的妻儿,不禁泪如雨下……

看样子,我是很难活着回去了!丹彪想到这儿,急忙打开小型发报机仔细察看,幸好完好无羌。

丹彪松口气,全神贯注地给玛丽亚拍发电报。

正文拍完,丹彪请求玛丽亚设法营救自己的妻儿。

丹彪在电文的最后写道:

“我将以我的鲜血来洗刷我的耻辱!用我的行动来报答您营救我妻儿的恩德”

丹彪拍完电报,欣慰地松了口气,刚想挣扎着离开,就在这时,突见一团黑影猛地朝他扑来,当他看清这团黑影竟然是一条粗若水桶的巨蟒时,一下吓死了过去……

此时暮色苍茫,森林中黑得更快,想进山洞已不可能。

心情不爽的康冕只好下令就地宿营。

武宫正雄草草吃毕晚餐,便心事重重地依在篝火旁想着心事。

曼恩也坐在他的身旁,玩着一株小草。

康冕担心武宫正雄到时打不开石门的机关,便端着一瓶人头马红酒走到武宫面前,将酒瓶递给他。

武宫正雄喝了几口,将红酒递给曼恩。见曼恩不喝,便将酒瓶还给康冕。

康冕小心翼翼地试探:“你担心打不开石门?”

武宫正雄摇摇头,“不是。”

康冕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但脸上紧绷的线条已松弛了下来。“不是就好。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怕你忘记了打开石门的秘诀。”

说这话时,康冕的唇边绽出一丝可疑的冷笑。

这时,莫四匆匆走了过来,意味深长地瞟了曼恩一眼,讪讪地说了句:“曼恩先生也在啊。”

未等曼恩回答,他便俯在康冕耳畔轻声耳语:“老爷有事找您。”

莫四轻若蚊语的语音让曼恩心里一怔。康佳龙这个时候找他干么?

正怔忡间,康冕已立起身来,对他俩说道:“我还有事处理,先走了。夜深露水大,你俩也早点睡吧。”说完,与莫四并肩离去。

望着消失在夜幕深处的康冕背影,若有所思的曼恩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偈言:“不悲过去,不贪未来,心系当下,由此安详。”

武宫正雄心中一动,说道:“这是四十二章中佛祖说的话呀!您怎么知道?难道先生也研读佛经?”

曼恩刚才诵读的果然是白马驮进洛阳的首批佛经之一的《四十二章经》。

这段佛经的含义是讲在稍纵即逝的生命关键时刻,更要把握时机去完成最后应该做的事情,只有这样,心灵才能平安。

曼恩说道:“贵国因受中国佛教文化的影响,也崇信佛教,先生应该知道我们傣家人都信佛。我的童年就是在蓑衣江大菩提寺中度过的。父母也是虔诚的佛教徒。所以我也信佛。”

武宫伤感地落泪:“曼恩先生,不瞒您说,以前的我真是冥顽不化啊!直到死亡如影相随的这段时日,我才开始对我的一生及帝国的侵略政策重新认真与反省,才真正认识到战争带给人类的伤害是哪么的巨大!哪样的深厚!哪样的惨不忍睹!我日思夜虑地反复在想,即便这些遗骸回到了故土,也难赎我犯罪孽的万分之一!我该怎么赎回我的罪恶啊?”

曼恩语重心长地说道:“漫漫人生路,难免不出错。关键的是看你如何去化解所犯的错误,如何将它们的影响降到最低程度。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发生更大的程度。”

曼恩的话,直击武宫正雄的心灵,他哽咽道:“曼恩先生,一想起我所犯的罪孽……我真的该死啊!”

曼恩瞅着被篝火映成苦瓜脸的武宫正雄,抚着他的肩膀柔声安慰:“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真正有罪的不是你,因为战争并非是你发动的呀!别再为哪些过去的事折磨自己了!”

“可我的双手却沾满了鲜血!”

武宫瞅了一眼篝火旁的柳娜一眼,眼内含满了泪花:“哪位柳小姐的父亲也是我亲手枪杀的……”

曼恩深感意外,“她知道这事吗?”

武宫正雄再次摇摇花白的头颅:“我不知道她知道不知道。不过我有一种预感,她可能已经知道她父亲就死在这个山洞里面。”

曼恩拍拍武宫的肩头慰藉道:“好了,天不早了,别再胡思乱想了!去好好睡个好觉。”

“我睡不着啊!”

“武宫先生,我送你一句话,也许就睡得着了。”

“什么话?”

“一善是福。善善是佛!”

“一善是福。善善是佛!”

武宫正雄复述了一遍后,心中若有所思……

武宫正雄目送曼恩返回帐篷后,靠在树干上凝望着清朗的星空。

默想着曼恩临别时送他的这句话。

一善是福。善善是佛。

【缅甸?大其力?伊丽莎白大酒店内】

玛丽亚接过手下送来的密电,匆匆一溜,顿时兴旺地对手下叫喊起来:

“好啊!丹彪这杂种干得不错!老娘要发大财了!你去告诉颂萨,叫他准备好直升机,明天拂晓出发!”

就在手下转身的时候,身后又传来玛丽亚凶狠的锐音:

“告诉你的手下,有财大家发!如果坏了老娘的大事,老娘就叫他倾家荡产,断子绝孙!”

【魔鬼沼泽内】

逃过一劫的福田杉与黑川及冈崎正在向安藤圣三拍发电报……

【日本?冲绳?阿里薇拉酒店】

深夜。

安藤圣三扔下福田杉刚发来的电文,兴奋得双眼冒光,命令随侍身旁的虚无僧:“告诉荒木,我要马上飞往豆腐寨!”

“遵命!”虚无僧躬身而退。

很快,一架直升飞机从阿里薇拉大酒店的屋顶腾空而起,很快便消失在去缅北方向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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