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官府现在使用的会计账本就是四柱清册编报制度。“四柱清册”即旧管、新收、开除、实在这四柱,它的的特点是,会计以货币与实物为计量单位,作为生产职能的附带部分,以实物会计为准。会计核算采用单式记账。
大明的商人根据四柱清册创立了自己的记账方法,龙门账法,把全部账目分为“进”、“缴”、“存”、“该”四个部分,以“进-缴=存-该”作为会计平衡等式,“进”相当于各类收入,“缴”相当于各种费用,“存”相当于各种资产,“该”相当于负债和资本。但是为什么账房必须是主家的心腹,因为无论是何种方法,其主其主要作用的是人,如果人心不正了,那再严密的记账方法都有可能出问题,要不也就不会有出现专门做假账的那种账房先生。这个放这个弊病一直到林夕生活的那个年代都是无法避免的。
所以才会有层出不穷的记账方法就是说白了就是换一种记账方法,让会计做假账的难度变大,而且便于事后监督。其实如果账房不做假账的话,那既是普通的流水账也不会出问题。
林夕和石松婷正商量如何查账的时候,那边负责整理帐策的林月华从箱子中随手抽出一本账翻看起来。
这时她咦了一声,然后拿着那本账册来到林夕面前指着其中一条,对林夕说:“十一哥,你给我念念,这是什么字啊?”林夕接过账本看了一眼,便淡淡的开口道:“张丰富去货欠款去账银二百五十八两,下一条是李六船主还银1300两。利息300两。”
“这是一本日清薄,也就是流水账,准确的说这是日清薄中的往来薄。这页记的是,嗯……。”
林夕本来拿着帐篷账册敷衍着林月华随手念了两条,但是他突然间一愣,然后把那本账册拿过来,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然后看着账册上的日期,这是去年的。
这时林夕把手中的账册放在桌子上,对石松婷说:“舅舅,咱们从最近的帐策往前查。看看于账房是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
“你认为是于先生出了问题?”
林夕拿着手中的账册对石松亭说:“如果这些账目都是出在出自于先生的手中,他确实是做的假账。至少,我手中这本是账册肯定是假账。”
石松婷听完林夕的话,便端起桌上的茶水,沉默着,喝着,他倒不是不相信林夕的话。因为林夕说这本账是假的,那他一定有他的依据。
石松亭亭沉默是因为他感到有些寒心,跟随他这么久的人,还是自己所救的人,居然背叛了他。林夕也知道舅舅的心里正在难受,所以也不做声的坐在那里喝水,但是他旁边的林月华却不肯让他安静下来,拽着他袖子说:“你怎么会认识这些字?我也是跟先生学过的。这些字我怎么就不认识?你给我讲讲。”
林夕听着林月华这种只有小孩儿才能掰出的理由,不由的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也是,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这账本上代表数字的这些简易符号是鬼画符了,他们看不懂,而且也怪怪的,跟道士胡乱画的符咒似的。
但是这样的数字对于专业人士来讲,就一目了然了,这种数字符号是我国的简易商业数字符号,最主要流行的区域是我国的东南沿海一带。南方的商业氛围浓厚,这种简易的数字符号也就应运而生了。在共和国建国之后,没有统一会计记账方法之前,这种数字还广泛使用于民间商业的记账上。
不过九年义务教育普及之后,这种专门的记账数字便逐渐被人淘汰了。绝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了,毕竟从小教授的阿拉伯数字要比这些记账符号要好写,而且使用习惯已经变了,但这种符号比阿拉伯数字有一个比较好的优点就是删改时容易留下痕迹。
至于林夕,他是在学习现代会计记账时,在学习会计的历史时,学习到这种符号的,这种符号看着跟鬼画符似的,但是理解的话,也就容易得很了,非常易于记忆,容易写,就是文盲简单培训后也可以熟练掌握这种数字记账方式。
林月华的包子脸都快挤成苦瓜了说:“这账本里面是什么鬼画符啊,汉字倒还认识,只是记载数字的都是什么啊,完全看不懂啊。”
她一边说着手指头在账本上的那些〡〢〣〤〥〦〧〨〩○一滑而过。
林夕看着她愁眉苦脸的面孔发出了一丝微笑,林夕看到林月华看到林夕在嘲笑自己,便不依了,拿着那个账本卷成筒,不停的在林夕的脑袋上敲着。
“让你笑话我,让你笑话我。”
“好了,好了,你不要打了,我告诉你这些是什么还不行吗?”随着林夕的承诺。那个敲打着林夕脑袋的书卷儿也逐渐停了下来。
林夕从林月华手中抢过了那个帐本儿,他可不敢再把凶器留在这个暴躁的小丫头的手里。然后拿起手中的账册给林月华讲解着,其他三个女孩儿也比较好奇的围了过来。
然后林夕翻开账本指着里面的出现这些〡〢〣〤〥〦〧〨〩○东西的地方解释道:“这些鬼画符,啊,不对,我都被你带沟里去了。这个是南方流行的商业数字,叫做苏州码子或者扬州码子。1就写一个竖〡;2就是两个竖:〢;3,三个竖:〣;4的话就用一个差来代表,喏就是这个是个〤;后面的数字就是从算盘上演化来的,你看这个古〥,上面一点就像算盘上档拨下一个子,表示五;按照算盘形象的表示,这个〦是六,〧是七,很好理解。〩就是草体的久,写的快了点……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有这个○东西,这个就是汉字0的写法代表空位。……。”随着林夕的深入浅出的讲解几人总算能看明白账本上的这些数字了。
石松亭喝了半杯茶然后随手放下茶杯对林奇说,那就从去年的账开始查。然后把手边的算盘推给林夕。
“哦,这是珠盘,你看看好使不。”
林夕拿着算盘接伸手试着拨弄了几下,然后略带歉意的对石松亭说:“我不会用算盘。”
石松亭看着林夕拨弄,就看出来林夕不会用算盘,拨弄算珠的手势和方法,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这石松亭就感到身十分奇怪,要不是他亲耳听到了林夕给几个女孩儿讲解那些扬州码子确认能看得懂账本。
他都有些怀疑林夕是顺手的在哄骗自己。因为他比林月华还要奇怪,林夕既然认识扬州码子,那他就应该会打算盘,因为这两个东西是放在一块儿学的,可是林夕只认识码子,却不会打算盘。
“长旭,你为什么会能够看得懂账本儿而不会打算盘的?还有就是你怎么会一眼能够看出这个账本儿是假账呢?这些账我在每年收回来都会找县里有名的账房仔细的审计过。我们仔细核算三天了,都没有核算出问题来,你就看了都不到一盏茶功夫呢,就说账本是作假的了。”
既然是舅甥关系,石松亭根本不顾及是否林夕有保密的想法,便将自己的问题提了出来。
他话中的意思就是说他也担心这些账目有问题,所以派人检查了,既然他找来的人都检查不出毛病来。做这批账的肯定是老手中的老手,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被你那么快就发现是做的假账。
其实石松婷的问题,林夕在海南岛当饭馆儿老板的时候,也有因为他的饭馆儿。手艺是传承于卤菜的大厨,所以味道非常好,卤菜尤其擅长做海鲜。海南岛这个地方海鲜尤其多。所以饭馆儿就开了好几家分店。林夕上一世只是一个技校毕业生,你让他做菜给人看个小病,或者说摆弄一些机器设备,他在行,你让他查账,那是赶不上吹火,一窍不通,后来他的妻子也害怕有人贪污他们家的钱,便让林夕报了个财会班儿。不为了学做账,而是专门学怎么查账,而且还特意请教受会计知识的老师,吃了好几顿饭,老师便交给了他这个简单易行的查账方法。其实这个方法是20世纪才出现的本福特定律率。是利用数字的出现的概率来推测这份会计是否有作假的可能性?虽然准确率很高,但也有出错的时候。
但是对付林夕这样的小饭馆儿,这样的账目是完全够用的,所以林夕会计学的只能说马马虎虎,但是查账的真功夫,反倒是学到了手。
林夕刚要张嘴,石松亭这时挥了挥手说道:“算了。这也肯定是你的秘传本事。我不适合知道,你只要帮我把这些假账你的毛病找出来就行了。”林夕一听,正好不用编故事,要不林夕把这个事情说出来很容易,但想给他找个理由和来处是非常困难的,不免要麻烦,那个已经在昊天上帝身边伺候的师傅了。
可是石松亭不要求林夕说出具体的查账方法,但是旁边那个林月华却不管不顾的说道:“快点儿,你把这个方法交给我,我也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林夕这时候正要忙着查账,哪有功夫理她,便对她说:“嗯,想学也行,《西游记》看过吧,那里面连佛祖都说法不轻传。不过我要收你们钱吧,显得不太好,这样我给你们出个题,你们谁要是办到了,我就把这个这查账本事传授给谁。”林月华听到林夕如此说,便激起了她的玩闹之心,便嘟着嘴说:“好吧,你让我们做到什么?”
“你呢出去找个熟鸡蛋,然后把小的那一头在桌子上立起来,只要你能立起来。我就交给你。”
这时候林月华说:“一言为定!”
林夕伸出了右手,林月华抬起手在他的右手上拍一下,然后转头对石家姐妹说道:“姐姐有熟鸡蛋吗?我一定要把它立在桌子上。”
林夕看终于打发了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然后把账册一本一本的拿出来放在手中翻看,然后把他把他认为有毛病的账策全部摆在一边。林夕看账册的速度很快,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看完了一箱子,接着打开了另一箱。最后看完三箱子账册之后,林夕拍了拍桌上的账本儿对石松婷说道:“看来于先生是在三年之前出的问题。”
林诗松亭用双眼凝视着林夕。林夕也看明白了石松婷的用意,便解释道:“我现在已经看到了五年前的账本。从四年前起账本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我特意又多看了一年。由此可见,孙先生是三年前出的问题,或者说他在三年前就开始做假账,不过那时的数额比较小,不会超过3000两银子。”
石松亭这时扶着额头说道:“三千两,三年前他为了个清官人赎身,花了1000两银子,我还赞助了他700两。”
“不过余先生在我这里已经做了13年的账房了,每年我给他开银500两包吃住。年底还给他分红,他每年的纯收入在1200~1500两左右。他本身没有什么爱好,除了钓鱼,偶尔上青楼喝喝花酒之外,没有太大的开销。他手里头应该有1~3万两的存银。可是他为给一个青楼的妓女赎身,连1000两都拿不出来。这事情有点儿奇怪呀!”
林夕说道:“具体情况只能是于先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