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不透我的你,摸着我的一九八六,你从西河桥北面走来,走进一九八六的春天,我和花衬衫坐在桥栏,晃荡白色的回力鞋,鞋底一艘滁州的货轮,悄默东行,你看到一只红色铝罐,盛开在细皮嫩肉之间,你的目光和你的肤觉像一条逃命的鱼,尾随一种神秘命运的螺旋桨。
形如蘑菇的水塔高耸入云,我和花衬衫都曾爬到它的顶端,花衬衫吼出一个女人的名字,名字像风筝一样,爬升,就在靠近云端刹那,我看见名字的主人,推着弯梁的永久自行车,走在塔下,她从哪里来,她要哪里去?多年以后,我只要端起酒杯,就会端起这一幕。
杯中的严桥,是玻璃弹子内心的彩花,是第一口包子馅,无限大又无限小,装着棺材和墓碑,也封印了一只青木瓜。纵然多年只有一间咖啡馆,咖啡馆里只有一位咖啡师,咖啡师只会一款梧桐语,但是对于一个从太平间里释放的我,一切已然足够。某个早晨,你的床前刚刚半米阳光,你的心愿,与我不谋而合,我们打算生生世世做一粒,青木瓜肚子里的籽,吸纳苦涩,绽放甜蜜。
所有经过春天的花,都会停泊在恋爱的季节,所有经过襄安的船,必然停泊在姚沟码头。那一只红色铝罐。
要进入我家,必须绕过一座假山和一方影壁,你看见了我,我扛着一根毛竹,毛竹的末端捆扎着电视天线,我要去放电视,你不要我去放电视,你说还有比上海滩更精彩的故事会发生在今晚,我没有怀疑你的预测,事实上,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乐意把预测的权利交由于你。
十八匹马力的帆布三轮车,震醒一九八六的花衬衫的春夜,那个春夜本可本本分分做一个普通的春夜,可是,当我引领一伙少年,跳上三轮车,这个春夜只能醒来,只能认祖归宗,花衬衫就是这个春夜的新祖宗,是夜襄安的王。
这一夜,全襄安的狗,都学会了一句人话,花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