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野听着那句刻薄的‘寡妇’二字,情绪先是有些微妙。
难怪叶闻雪冒险带着几个孩子上山寻生路,难怪她宁要强压着他当苦力,难怪……
不知为何,心忽地像被针扎了下,泛着些细细密密的刺疼。
几名土匪拿着刀气势汹汹围拢过来,随野回过神,心瞬间提了起来。
死光头和臭大夫不清楚内情,他可是知道的。
叶闻雪的功夫和没受伤前的他不相上下,甚至隐隐高出一筹,但也招架不住上百名土匪的攻击。
更别说她还有三元和苏旧两个拖累。
一个弄不好,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随野站在原地,面上泰然自若,垂下的手却攥了起来。
不行,他还没回京报仇,叶闻雪还要养几个孩子,不能平白死在这里。
就在随野不停思考如何解围时,叶闻雪没有急着辩解,瞥了眼站在角落的女子,恍然: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隔壁王婶啊,你不跟着王大哥逃荒,也来这儿土匪寨发财呢?”
这位王婶就住在山青村程家院子隔壁。
程秀才还没死的时候,王婶对前身的几个崽颇有照拂。
前身和她的关系也不错,平日里得些吃食,都会给隔壁送去一份,还免费让王婶家小子跟着大壮蹭程秀才的开蒙课。
换做其他人,要想得个秀才给孩子开蒙,起码得送半斗糙米来请。
可程秀才没了后,王婶就再也没给过叶闻雪一家好脸色,甚至不让王家小子跟大壮来往。
更令人心凉的,是叶闻雪穿来那天晚上,被绑的大壮血肉模糊爬去隔壁院门前拿脑袋砸门求救,王家无一人出门,连烛台都不曾亮起。
这会儿见着王婶,叶闻雪很难说出什么好话。
王婶被无数恶狠狠的视线盯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再一细看叶闻雪比在山青村时更好看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
“寨主,程寡妇的相公老早就死了,她们俩定是装成一对的,是想对山寨不利,快杀了她们!”
寨主冷冷看向光头,正欲下令杀人,却被叶闻雪平静的声音打断。
“哪条律法规定寡妇不能另嫁的?做牌坊的银子你给我出?”叶闻雪似笑非笑瞅着王婶,“我还想问问王婶呢,你不是跟着山青村的人逃荒去了吗?莫名出现在山寨里,还给我泼脏水,不会是想让山寨内斗吧?”
“你!”王婶眼睛大睁着看向叶闻雪,不敢相信她怎么变的这么牙尖嘴利。
程秀才在的时候,叶闻雪可是整个村出了名的温婉和善。
叶闻雪没理会她,施施然看向冷着一张脸的寨主:“寨主能在乱世建这么大个寨子,心胸想必不是某些目光狭窄之人能比的。”
她懒洋洋喝了口酒:“寡妇再嫁罢了,多大点事。”
“对对对,大哥,你可不能信了某些人的挑唆。兄弟我的眼光你还不知道吗?要是这两人有问题,我宁死也不会把人带上山的!”
光头连忙表忠心。
寨主信了。
因为光头相依为命的瞎眼娘就在他手里。
光头不敢,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寨主抬抬手,让人都坐下,轻描淡写地警告了一番带王婶上山的土匪:“不老实的人,就别带出来丢脸了,不然还以为我们山寨的人都这么没规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