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被梁欢用披风裹好悄悄背回镇北侯的院落的。
此事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父亲还在宴席上,母亲见我的样子有些吃惊,还问菀芷去哪了。
焉瑾同我说菀芷也中了迷药,被荣瑄怡和翟文颖派人送去翟家的院子了。
而这一晚,最后落在不知情人的眼中就成了一个闹剧。
焉瑾对外说的是,我与顾久妘和菀芷追小偷,在与黑衣人动手时我不甚落了水,我便先回住处换衣服了,所以众女在小王爷偷香的院落吵吵嚷嚷找了半个时辰,自然是没找到人。
后来与众人聊天,我方知那晚的情形:
顾久妘说她追黑衣人到假山后却不小心崴了脚,黑衣人也就趁此跑了。
而后她出来找我,却没看到我与菀芷。
她便开始找我们,正巧碰见了同样离席出来夜游的余盈洁、关月、宋兰祎、荣瑄怡、翟文颖和几位品阶稍低的官家小姐,再加上众小姐的丫鬟,这十几个人便开始一起寻我。
她们先是找到了昏倒在林中的菀芷,荣瑄怡和翟文颖顿感不妙,派人先把菀芷送回了翟家的住处。
荣瑄怡让她们别声张,奈何劝不住余盈洁,余盈洁以担心我的安危为名,说要去告诉圣上,大肆搜寻一番。
余盈洁和关月派她们的丫鬟去报信,却不料半路正巧碰见出来寻我的焉瑾,焉瑾察觉到不妥,拦下了丫鬟们,与余盈洁碰面后,下了命令让她们不可声张。
而丫鬟刚遇到焉瑾的时候,正是余、荣等人来到我与焉亿佟的房间的时候。
当夜避暑山庄遭了贼的事儿也传开了,圣上震怒,命令封锁山庄彻查。
是夜,便在一处石头缝里搜出了两身夜行衣,只是可惜那黑衣人均蒙着面,又是深夜,我与菀芷、顾久妘连黑衣人的眉眼都没看清,实在给不了任何线索,我只能说出些那人的武功身法来,但我们也不能抓个人就同人家比试吧,何况无任何官员说自己丢了东西,于是又查了两天,此事也就此作罢了。
没人丢东西让我更加确信,这就是一个专门对付我的局。
我若与焉亿佟被人捉奸在床,我二人就是蓄意私通,我说我是追贼追到此处被人陷害的,何人会信?
后面在避暑山庄遇到余盈洁,我凑上去阴阳怪气地说着多谢她那夜关心我的话。
余盈洁心态倒是好,面不改色地同我说:“闻小姐福大命大,只是不知道那夜与小王爷苟合的女子是谁。”
说到焉亿佟,再见他时他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绷带,旁人问起,他只说那夜醉酒碎了茶杯伤了手。
可是我那夜本该插在头上的一支玫瑰金钗不见了。
后面一日被焉依依拉去游船,焉亿佟也在,我寻了个机会悄悄问他:“小王爷可看见过一支玫瑰金钗?”
焉亿佟只是一笑,十分无所谓道:“上面全是洗不掉的血,早已毁了,侯府家大业大,想必也不差这一支钗吧?”
在避暑山庄待了七八日,陛下携百官回了京。
婚期不到一个月,按礼数我不能再出门,可有些事情总是要办的,于是我去了一次浮梦香。
我很少亲自来这里的,伍叔见我便知道是有大事,那日我们聊了许久,最后我是拿了好些胭脂、香粉、香膏以及花钿走的,又去别的店买了不少布匹和珠钗,只当是婚前置办东西。
荷残花瘦,酷暑已过。
婚约已是铁板钉钉的事实,那一次之后我再也没有出府。
自古女子为了讨个贤名、寄予婚后生活美好的希冀,女子出嫁均需绣一些贴身衣物或荷包扇面等当作嫁妆,甚至有些绣工好的新娘,新婚盖头都是亲自绣的。
可我实在不擅女红,拿剑的手拿不了绣花针。
倏地想到上一世,因着对焉瑾的爱慕和对新婚的期待,我每件绣品均极其认真地绣了大概,再请技艺精湛的绣娘补上剩余,那样下来的成品也算不错,只是花费了我好久的时间和好大的心力。
可现在的我对于这些事情,实在嗤之以鼻,若所有的祈愿均能如愿,哪还会有那么多悲惨的事?
于是现在我的嫁妆,是母亲请了极好的绣娘绣的,在母亲的一再劝说下,我才不情不愿地在每件物品上补了两针,便算是自己参与了。
婚前不宜见面,避暑山庄之后我也再未见过焉瑾。
终于到了焉盛二十三年,八月初五。
良辰吉日宜嫁娶。
大婚礼仪和记忆中一样的繁琐累人。
我强忍着不适,与焉瑾进宫拜见了圣上和皇后娘娘,举行了祭天大典。
折腾了大半日,我们才回了太子府。
焉瑾在外面与宾客喝酒,我蒙着盖头,身子极累,脑子却停不住地乱想。
没有新婚的喜悦,盖着这个盖头,我想到全是做过的那个梦,我害怕,害怕掀起盖头看见的就是我梦中的场景,压抑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捂着胸口浑身颤抖不止,菀芷见状关切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我一把掀了盖头,在喜娘和一众婆子的惊呼下,我深吸一口气后,哑声说道:“有些闷。”
菀芷忙去给我端了一碗茶来。
我掀了盖头的时候,喜娘说道:“哎呦太子妃,这于礼不合呀!”
于此同时,几个丫鬟婆子也都跟了过来。其中有两个我甚是厌恶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