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无诏回京,与谋逆无异。
焉理看了焉亿佟一眼,抬手扯下面巾,而后又那样看向我,缓缓伸出了手,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捧起我的脸,轻轻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柔声说着:“别怕。”
我也还是那样看着他,我说:“我没有怕。”声音出乎我的预料有些哽咽和发颤。
焉理听了我的话笑了,问我:“那怎么抖成这样?”
“我、我有些冷。”我没有多想,只是为自己的颤抖找个借口。
焉理愣了一瞬,不自然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缓缓抬起手,将我揽在怀里,两只手轻柔地覆在我的背上,将我抱了个满怀。
我听见他有些不确定的声音自头顶传来:“这样……好些吗?”
我在他的怀中声如蚊蚋地“嗯”了一声。
我知道这样不妥,我知道我们不该这样,可我还是抬手环住焉理的腰,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向他靠过去,今夜着实有些累了,这样令我舒服很多。
我感觉到焉理浑身一僵,我甚至可以听见他的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
一直在旁边的楚聿开口:“小王爷受伤了,我带您去处理一下吧。”
我不知道他们都是什么样的神情,只是这个小洞中的人很快窸窸窣窣地走光了。
洞中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见我与焉理的呼吸声,焉理打破这份沉静,同我解释着今夜的一切:“三哥带人攻打皇宫,里面竟然多出近万的西凉人和南笏人,以至于一切都超出了预料,罗霄的禁军只能先去宫中平乱,他们赶不过来。”
南笏只是南边的一个弹丸小国,攻打大焉简直是蜉蝣撼树。
我惑道:“南笏早已与大焉休战,怎会掺和进来?”
“左不过是三哥承诺了他们分钱或分地吧。”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又开口说道:“不知道阿芷她们怎么样了。”
焉理安慰着我:“放心,我的人只是带她们分开走了,以他们的功夫,想来没什么问题。”
停顿了一息,焉理又补充道:“侯府我也派了人去,你放心。”
焉理身上的热慢慢暖着我,他的话也让人心安,想到刚刚他一路抱着我,我红着脸问道:“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头顶焉理轻笑一声,反问道:“怎么,难道在你眼中我这几年一直在花天酒地?”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我的心莫名有些酸涩,我没有接话,忽地想到今夜他和楚聿的人一起出现,我又问道:“你与楚聿是何时认识的?”
焉理再次浑身一僵,结结巴巴说道:“他、他……”
“我一直都是王爷的人。”
楚聿干脆利落的声音传来,我从焉理的怀中起身,看了走进来的楚聿一眼,而后有些不可置信地瞧着焉理。
焉理急急道:“夏夏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我……”
“我没有怪你。”
他总是这样为我着想,总是这样默默地为我做事,总是拼了命也要护着我,我本想甜美地冲他笑笑,可我的泪再次毫无预兆地落下,焉理急忙抬起袖子帮我拭泪。
我顺势问道:“那伍叔?”
焉理回答:“王伍父子不是我的人,是我让楚聿主动接近他们,为他们所用的。”
我“哦”了一声,再次看向楚聿,那人竟还有心思向我耸耸肩、挑了一下眉。
我不禁失笑,而后我向焉理郑重道:“谢谢你。”
焉理神色动容,他说:“夏夏,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我冲他点了点头,而后我看向楚聿及他身后那些黑衣人,还有站在楚聿身边的焉亿佟,真诚地向他们说:“谢谢大家,闻夏何德何能得大家舍命相护。”
众人说着:“太子妃言重了。”
楚聿一笑,语气轻快:“办余家大小姐那件事的时候,太子妃让伍叔与我们说,事情可以办不好,让我们以自身安危为先。余家小姐死后又给了我们超出约定数额不少的银钱,让我们抓紧逃命。我那时候就觉得,即使没有王爷,也是愿意跟着太子妃做事的。”
众黑衣人附和,我又道了一声谢。
正在此时,外间响起几声布谷鸟叫声,楚聿一个闪身便消失在洞口。
不多时,楚聿回来对焉理道:“王爷,该走了。太子殿下疯了一样满太子府寻找太子妃,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寻过来了。”
闻言,焉理还搂在我腰上的手一动,随即放了下去,我二人相视一眼,神色均有些尴尬。
“保重。”
我们不约而同地同时说出口。
随即我冲他笑笑,他亦扯了扯唇角,随即他看向焉亿佟,说道:“亿佟,你跟我走吧,自此之后隐姓埋名,至少我能保你一命。”
焉亿佟苦笑一下,说着:“四哥,我不拖累你了,即使我父王没有谋反,我们也是死罪,以太子的能力,我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焉理神色不忍,叹道:“那你今夜不应该帮着我们,至少……至少若是三哥胜了,你们还有活路。”
焉亿佟再次苦笑:“四哥,以三哥的性子,他若荣登大宝,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推我们家的人去顶罪,他总要为他的谋逆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由头,我父王看不清三哥的为人,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焉理无奈,看了我一眼,而后看向焉亿佟低低叹了一句:“也许那年我就不该带你去。”
焉亿佟也看了我一眼,而后对焉理说:“你最不该的是没在她及笄前向闻家提亲。”
我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却也不好意思问出口,此时楚聿催道:“王爷,该走了。”
没有做出那些个抵死缠绵恋恋不舍的姿态,焉理看向我和焉亿佟,留下一句“后会有期”,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焉理离开后我们也走了出去,外头一声声“太子妃”的呼喊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