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自家师父恰巧路过那座山神庙,他恐怕就成了第一个被人易子而食的穿越者了。
被自家师父带到京城以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牛羊奶什么的自家师父一个穷道士买不起,幼时全靠米粉活着。
吃不好也就算了,毕竟这年头家家都这样。
让人直流眼泪的是住,直到他六岁那年自家师父才勉强买下南城一块荒地,建了个只有三间房的道馆。
在此之前,他们师徒俩不是厚着脸皮在城郊的道观挂单,就是流窜在各个周边义庄之间跟守村人搭伙,主打一个该溜子生活。
本以为稳住跟脚以后,好日子总归要来了吧,可谁知道苦日子这才起了个头,三年洒扫立规矩,三年担水练力气,三年诵经悟道理。
学了整整九年道经以后,他才被自家师父正式纳入茅山斩邪一脉的门墙。
成了道士以后更操蛋,自家师父还没传他几样本事呢,就被茅山总坛一封纸鹤传书唤走。
留他一个半大小子带着一个总角之龄的师弟千鹤,在这京城里苦苦求活。
要不是同住一条街的王五爷看不过眼发了话,顺源镖局附近不准青皮混混出没,暗地里护了他们师兄弟一把。
他们俩这会儿指不定在那条阴沟里烂成一堆白骨了。
老话说得好,得了人家的恩就欠了人家的债。
金钱再大总有个数,能说的清楚算的明白,可是这人情债就不同了。
六天前,谭嗣同六人被推到菜市口斩首示众,清庭明着下旨,当天就准许亲友殓尸。
但是背地里清庭却把谭嗣同的尸体当成了饵料,想要藉此钓出更多的维新派。
明眼人都看出来这是个套,怕被牵连不敢为其殓尸入葬,唯有王五不惧,想要为好友料理身后事。
可当时他已经被清庭通缉,亲自出面的话只会让形势更糟糕。
无奈之下,王五四下拜托昔日友人想要他们助自己一臂之力。
但他所拜访的友人不是闭门不见就是左顾而又言他,没有一人敢答应王五为谭嗣同收尸。
王五也理解,这里毕竟是京城是清庭的大本营,他这些友人真要帮了他这个忙,日后莫说继续立足于京师了,能不能逃过内务府那群爪牙的追杀都是个问题。
就在王五走投无路准备冒险强闯菜市口为谭嗣同收尸之际,为了偿还昔日欠下的人情了结因果,丁蟹带着自家师弟千鹤找上了王五。
当天晚上,他带着千鹤在众多内务府特务的盯梢下,硬着头皮背回了怨气冲天的谭嗣同。
出了浏阳会馆,还清了人情的丁蟹本想带着自家师弟直往漕运码头而去,远离京城这个是非地。
可藏在暗中提着刀子阻路的内务府爪牙们,愣是把他们师兄弟堵回了顺源镖局附近的裕泰大茶馆。
这是摆明了车马要拿他们师兄弟逼王五露面了。
这会儿好不容易趁着内务府这群爪牙被王五牵扯住精力,无暇顾及自己两人,丁蟹那还敢停留,出了门立马拉着千鹤一溜烟的朝着漕运码头而去。
就在两人离开没多久,两道穿着长袍马褂的身影从裕泰大茶馆侧面一条巷子里钻出。
“吴哥,咱们就眼睁睁看着这两小子逃了不成。”
矮胖巡捕宋恩子心有不甘,这可是两个现成的革命党,抓住了往大牢里一送,最起码能得二十块龙洋的赏。
往大牢里送之前在使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损手段,说不定连那三间道馆都能弄到手。
“这钱烫手,不好挣啊,依我看还是算了吧。”高壮巡捕吴祥子也眼馋。
但想起今年三月份去城南刘老大家吃白席时碰到的诡事,以及内务府这群鬣狗对这两人只困不抓的奇怪举动,他强压行下了心中的贪婪。
开春的时候,城南刘老大新纳的小妾受不了刘老大没日没夜的殴打,梗着脖子上吊没了。
这刘老大为了敛财,愣是打着替小妾办白事的幌子,广邀城南这片道上的去他家祭奠他小妾。
谁曾想他那小妾一口怨气闷在喉咙管里下不去,当天晚上就诈了尸。
要不是这个大一点的道士恰巧路过制住了僵尸,那天晚上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另外,内务府对这对师兄弟的态度也有问题,这群鬣狗可不是好说话的主,比他们兄弟俩还要贪。
这对师兄弟肯定有让他们忌惮的地方,不然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这两人。
吴祥子虽然贪财,但也知道这种有本事的奇人不是自己能得罪的起的,跟这种人为敌,搞不好就有命挣钱没命花。
就在巷子口这两人琢磨着要不要冒险发一笔横财之时,一墙之隔的内务府爪牙们已经和王五交上了手,刀光剑影顷刻间便笼罩住了裕泰大茶馆。
没本事全知全能的丁蟹可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离开以后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心躲灾的他直到坐上南下的快船上这才松了一口气,还人情归还人情,他可没准备搭上自己的小命。
不等丁蟹一口气喘匀实,师弟千鹤那纯澈的声音再度在他耳边响起来:“师兄,咱们的行礼里好像多了一本书。”
看着千鹤递到自己跟前的心意六合拳拳谱,丁蟹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麻烦你把好像这两个字去掉行吗。
心意六合拳是王五赖以成名的看家拳法,咱师父教的本事里可没这门功夫。
“这门拳法因该是王五爷的一番心意,能不能学这套拳还是等到了茅山问过师父以后再说吧。”
“是,师兄。”听了丁蟹的话千鹤将拳谱重新装回行囊里,对于把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兄丁蟹,千鹤多数时候还是挺尊重的。